那話怎麼說來著，愛情讓人低到塵埃裏，對李牧毓我簡直低到下水道去了。給他買很多的很多的好吃的東西，好喝的黑咖啡，好看的馬克杯，好笑的漫畫書，好聽的碟，走他走過的路，看他看過的書，喜歡他喜歡的電影……他對我的一切不理不睬，隻要一個偶爾因為我翹起的嘴角，那些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見他的心裏建設便輕易地分崩離析。
我不知道如何對人好，便把自己覺得好的都給他。長大了想來，李牧毓其實對我還算客氣，若是有個我不喜歡的人天天對著我獻殷勤，買些自己看不上的東西，不顧我的冷臉天天在耳邊絮絮叨叨冷笑話，我會揍他的。
小說裏總有這樣的男主角對著所有的女生都冷漠孤傲唯獨對著女主角體貼溫柔暖心的逆了天。我的角色就是類似於因為各種父輩關係不得不牽扯的壞女二。
按我當時的脾性，見到他對別人好真心受不了，做了很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在醫院的時候，他挺拔著身姿昂著頭同我說，方子言，我真心看不起你。
我淚流滿麵無言以對。sabela，也就是我繼母同我說，女人要嘛像她一樣過得幸福，要不就得像我媽一樣活的有尊嚴。
我當時的想法是居然淪落到是個人都要和我談尊嚴了，看來我實在太不自愛。
從此，李牧毓就從我的生活裏滾出去了。
十七歲的時候，他訂婚了，訂婚的對象也不是他溫柔以待的那個人。我和南鳴一起去了南加州念大學。
十八歲的時候，我在生日宴會上同南鳴訂婚，卻被他莫名其妙強吻了。
我畢業的時候，不顧爸爸的阻攔沒有參加他的婚禮，直接和南鳴回國了。
我離婚完的第三天，南鳴同我說，李哥也離婚了。
如今我已經不能理解他的行為了，有時候會偷偷地想是不是他曆盡千帆以後發現還是最愛我來著，若是這樣我必然要像他當初一樣昂著頭和他說，李牧毓，我真心看不起你。
生活給了我很多磨礪，我開始對人對事對錢屈服，但是對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過，我說過了這個社會是有錢人的社會，窮人可以選擇安靜的生活，永遠不要妄圖和他們抗爭。比窮人更慘的人是曾經的有錢人。落魄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傷痛。
我和爸爸因為侵犯商業機密罪名被MS逮捕了。
他們的審訊室比電影裏的要破舊些，想到有人在那寬大的玻璃鏡麵窺探我，我的額頭冒出了很多細汗。
我很快被李叔帶來的律師保釋了。李叔說因為我爸爸有案子在身所以沒辦法保釋。他說，你放心，你爸也不是故意的，牧毓這是為了給股東們一個交代。
我雖然情商不好，智商卻很硬，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那麼重要的東西，李牧毓就那樣隨意地交給我，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文件了。
我闖進他的辦公室的時候，他正站在巨副落地窗前沉思。他回過頭來看我的時候，嘴角還帶著詭異的笑容，他走向辦公桌拿起他的灰色外套搭在他的手腕上，對我說，你現在鬧脾氣也沒有用，跟我走吧。
我拉住他說，對不起，我不該糾纏你，不該欺負雅雯姐，不該傷害自己給你壓力，不該使手段讓李叔逼走雅雯姐，我可以再也不見你了，你放了我爸爸吧。
他反握住我的手，我答應你，隻讓你爸爸坐十年牢就好。
我的眼淚掉下來，我說，我從沒有想過你真的這樣恨我。就算你真的恨我，你也不能傷害我爸爸。他若有錯，不過是不該生了我。
他特別溫柔地擦我的眼淚，良久才說，我最恨的是你和你爸爸一樣的好皮囊和厚臉皮，還有恨我自己像我媽媽一樣不爭氣。
我驚訝地抬起頭看他，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方子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