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羌寨風情(6)哥嘴進妹懷裏頭(1 / 1)

牛娃子知道一旦太陽落進山後麵,山穀裏立刻會陷入無邊的黑暗中。那時候在這前後不著人家的山裏可就危險了,不說野獸,單就是寒冷,身後這母子倆也受不了。可是這個砍腦殼的狗熊還是那麼悠閑地坐在路當間兒東張西望,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狗熊的耐性是驚人的,它可以坐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地呆上一整天。狹窄的路兩邊一邊是難以攀爬的陡壁,一邊是枯藤遮掩的深溝,深溝裏傳上來嘩嘩的流水聲。繞過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是把狗熊趕走。

牛娃子不敢再等,他讓關若雲母子倆爬在地上,告訴他們不論他遇見什麼情況,都不能上前幫助他,如果狗熊向他們撲過來就趕緊躺在地上閉住呼吸裝死。

“你不要去。”關若雲心裏害怕,拉住牛娃子的胳膊。牛娃子像大人安慰孩子似地安慰她說:“莫怕,我有數。”他把行李從獨輪車上解下來,擋在母子倆前麵。然後他從肩膀上摘下鉤在兩個車把上的袢帶,扔到地上,推著獨輪車“咣咣當當”地向狗熊慢慢走過去。青山綠水間驀地蕩漾起嘹亮的山歌:

“岩對岩來溝對溝,我和阿妹鉤搭鉤,妹抱哥頸哥抱腰,哥嘴進妹懷裏頭。我和阿妹鑽進溝,五味藤下把妹摟,哥解阿妹綢絲帶,青石板上水長流。”

狗熊似乎對歌聲很感興趣。它揚起頭豎起耳朵,朝牛娃子這邊張望,似有起身之意,然而它僅僅挪了挪它那龐大的身軀,又把肥胖的屁股緊緊貼在了路麵上。牛娃子見狗熊動彈,滿以為這畜牲會由此爬起來,四爪著地抖抖身子扭呀扭地掉頭而去,沒想到它又穩穩當當地坐了回去。“這龜兒子恐怕是個公的,把路上的窟窿當屄日哩。”牛娃子心裏罵,手裏的獨輪車便咣當得更響,無奈狗熊像被孫猴子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不動。

無論牛娃子走得多麼緩慢,他與狗熊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走向狗熊的牛娃子和站在坡頂上的母子倆都覺得有些氣短。終於近無可近了,牛娃子已經能夠看清狗熊胸前那塊白毛了。他知道狗熊胸前的白毛下麵就是心髒,他每次都是對著那塊白毛開槍的,這個想法增添了他手無寸鐵的悔恨。接著他又清楚地看見了狗熊頭上深陷在黑毛裏的那兩隻小眼睛,那兩隻小眼睛正在凶狠地瞪著他。

牛娃子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的額頭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明白現在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勇往直前。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大吼一聲,視死如歸地推著獨輪車向狗熊撞去。獨輪車的車輪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跳躍著,獨輪車的三角形車頭像矛一般戳向狗熊的胸膛。說時遲那時快,狗熊呼地一下站起來,揮舞著兩隻肥大的熊爪,毫無畏懼地迎著獨輪車反撲過來。在坡頂上母子倆的驚叫聲中,牛娃子竟然攥著車把,把獨輪車平端了起來,把車頭杵在了狗熊的肚皮上。狗熊和人中間隔著一輛獨輪車形成了孤注一擲的對峙。雙方拚命較勁,雙方都想把對方掀下深溝,誰也不肯退縮,雙方都知道退縮就意味著死亡。

對峙中狗熊一方很快就占據了優勢。它柔軟的腹部頂住車頭,它的兩隻熊爪毫無負擔地揮舞著,每一下都從牛娃子臉前揮過。牛娃子的兩隻手緊握車把,無法遮擋,隻能把頭擺來擺去躲閃狗熊的利爪。牛娃子漸漸支持不住了,他的雙臂開始顫抖,他的雙腳開始往後滑動,他越來越接近了深溝的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