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桓歎息一聲,隻覺得一顆心都融化在她香甜的聲音裏。他自幼冷漠陰沉,何曾想過能遇到她這般溫軟可人的小女子。他的阿吾這般好,教他愈發想要好好藏在懷裏。說他小氣也好,自私也罷,他都不能放開她的手。既是她要他做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豈能讓她失望,他一定會成為最好的那一個。
“待諸事既定,我便是將連江城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放過一個居心叵測之人。”燕桓抱著她道:“再將那李庭挖出來……”
燕桓本想說挖出來鞭屍,卻想起幾年前他已經鞭過了,此時再想發泄,卻是一腔怒火隻得壓在胸中,轟隆隆地作響。
秦悅聽他說“諸事既定”,大約也猜得到他想的是什麼事,可是若教他再去翻那些陳年舊事,除了教他愈發狠絕,再無半點好處。
“夫君。”她柔柔地喚他,“既然李庭已死,而今我也好好地同你在一處,夫君莫要總念著那些舊事,徒增哀怨。”
燕桓知曉阿吾是良善不懂怨恨的性子,否則一張小臉也不會每天掛著笑。他雖咽不下這口惡氣,卻隻得哄著她道:“好,我不會再對過去之事耿耿於懷。”
他聽話的時候,她便會笑著親吻他,獎勵他。燕桓隱約感覺到,阿吾一直在引導他做一個和善、寬厚的人,可是他一時半會做不到。雖然不能驟然成為她喜歡的模樣,他也會事事順著她,取悅於她。反正他早已不可遏製地深愛於她,便是教他此刻溺亡於她的溫柔之中,他亦心甘情願。
這一年,秦悅終於迎來了逃離贏都之後,最為熱鬧的一個除夕。南楚帝從前對子女苛刻嚴厲,除了燕枝能承歡膝下,他與幾個兒子皆是聚少離多,便是常年居於宮中的燕栩也不例外。
城中百姓最喜在除夕燃放煙花爆竹,未待天黑,便能看到煙花高高竄到了漆黑的夜幕之中,宛若炸裂一般地盛開,徐徐舒展著長且纖細的花瓣。
除夕這一夜,家家戶戶都要守歲,宮裏亦是準備了滿滿的消夜果。宮人將消夜果盛滿了精巧的瓷盤,在桌上擺成一個圓圈,象征年年團圓。燕枝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小食,有蜜酥、市糕、炒槌栗、銀杏、棗圈、核桃等等。可燕枝最喜歡吃橘子,無奈距離太遠夠不到,她又不方便在父皇麵前爭搶,隻得對著黃橙橙的橘直咽口水。
燕杉距離那盤橘子最近,卻是悄悄順了一個,自桌子底下遞給她。燕枝歡喜得直捂著嘴笑,她與弟弟素來不熟,若不是當日那一瓣酸掉牙的橘子,一年到頭也說不到一句話。
南楚帝但見孩子們圍坐成一桌,亦是滿意道:“你做得很好。”
秦悅用團扇遮著臉偷笑。當日她建議以圓桌代替從前的長案,卻遭到了南楚帝反對。他黑著臉道:“沒有長幼尊卑、不分座次,這還了得!”
秦悅並不這般認為,卻是笑道:“正因長案棱角分明,諸位皇子、公主落座之後,如朝議一般,少了家人的溫馨。可是陛下功蓋千秋,莫說是圓桌,便是沒有桌子,以陛下功蓋八荒之偉岸,子女亦不會不顧尊卑、長幼。”
南楚帝的臉色這才緩了緩,道:“巧舌如簧。”
秦悅這幾年算是徹底摸透了皇帝陛下的性子,當即用小盤挑了些小食道:“陛下可要食些?”
南楚帝點點頭,有些艱難地抬起手臂。秦悅明白過來,笑道:“我來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