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輕舟短棹(二)(1 / 2)

正因身為醫者,才更為明白生命之崇高可敬,豈是隨隨便便,毫無準備便能將一個無辜生命帶到這世上?

燕桓曾經求過她一件事,便是要她進宮替阿吾調理身子。他說他想同她生個孩子,卻並不是如年少之時那般,想要用孩子拴住她。若她肯為他生兒育女,他也願意為了她,學著去做一個好夫君、好父親。

而今看來,倒也算兩廂情願,不枉那陰險的男人癡心不改。

乘船而行的好處,便是入了夜依舊前行。

秦悅聽聞,從連江城至明城大都由陸路而行,從前水域難通之時,要行二十餘日,可是燕桓當日提防餘剛政變,隻行軍五日便到了明城外。這要得益於賦稅改革之後,太上皇下令拓寬航道,同時休整、疏浚河床。北齊、東臨商船可經連江城入境。而後燕桓又將沉重的樓船減了艙室,少了從前那般的奢華布局,使機動能力大大增強。

入夜之時,秦悅躺在燕桓懷裏道:“餘剛謀逆之日,夫君可曾想過直入明城,登基為帝?”

燕桓“嗯”了一聲,他算計得了種種,卻唯獨不曾料到她不肯離宮。

“夫君當日……又將置父皇於何處?置我於何地?”她不由問道。

他不緊不慢道:“父皇老了,已經壓不住這些蠢蠢欲動的士族,逼他退位便是。至於阿吾,我自是要奪回身邊的。”

難怪那段時間,太上皇看她的眼神也有幾分怪異,她總覺著太上皇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殺了她。秦悅不由歎息,“幸得夫君未曾那樣做,否則後世定會罵你是色令智昏之輩。”

燕桓知曉,她最為厭惡男子不務正業、不學治世之學,隻顧女人而不顧其他。她甚至因此擲過玉璽,砸破了東臨王子的尊貴的額頭。若是他真做出逼宮篡位之事,她定然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幸得當日未曾劍走偏鋒,而今也算是殊途同歸了。他於黑暗中揉捏她柔軟的耳垂,左三右四,共七個耳洞,一個也不少。

“我知曉阿吾素來懼怕聲明受辱,連江城之時尚且隻有一雙耳洞,而今這足足七個卻是從何而來?”

一說起耳洞,秦悅不由覺著痛,她伸手覆住雙耳道:“痛在耳上,心裏便不覺著苦了。”

她素來怕痛,便是他的力道重了些,她也會痛哭流涕,苦惱著不從。遙想這一個個血洞,破了肌膚失了血色,她又如何忍得?

夜裏極黑,燕桓看不到她的容顏,隻是摸索著將她拉進懷裏,他的心跳“撲通”“撲通”震得她耳朵“嗡嗡”地地響。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角,所謂錐心之痛,又何嚐不是絞得他血肉翻滾,徹夜難眠。心中千般痛苦,萬般無奈,隻因未曾抓緊她的手,教她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日後但凡有絲毫的委屈,都要說與夫君聽。”

她笑道:“我不委屈。”

“阿吾。”他軟軟地喚她,一如她那般軟糯的模樣。她從不知道,他此生都愛不夠她,隻要她喜歡,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這一路緩緩行舟,以茫茫青天為被,以幽幽碧水為床,兩岸崇山峻嶺,已是漫山遍野春暖花開之勢。雖然行路緩慢,秦悅卻仍是提前兩日來到了伏龍島。

伏龍島位於東臨、南楚、北齊三國之間,當日東臨海域的寇匪被慶安王盡數剿滅,反是將東臨海域三十六島納入了南楚國土,分兵把守,每年一更換。

秦悅第一眼看到的乃是負手而立的林姐姐,而後卻心生怪異:為何每次來此都會遇到那裴冉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