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她已經痛了整整一天、滿滿十二個時辰,也不見肚裏這小冤家落地。她腹痛難耐,也不知旁人生子之時,是否都如她這般生不如死,一時間又怕又痛,“嚶嚶”地哭個不停。
可白薇告訴她,若是哭盡了力氣,一會便沒有力氣生孩子了。秦悅更是嚇得不敢再哭,反是緊緊抓住燕桓的手,蹙著眉氣若遊絲道:“夫君、夫君,我快痛死了。”
燕桓的目光複雜又心痛,他任由她的小手抓撓著他,他隻是輕輕撫摸她的長發,在她耳畔柔聲道:“阿吾不怕,很快便好。”
秦悅卻是痛得笑出了聲,“又騙我……當日便是這樣騙我。”
燕桓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子,目光急切道:“阿吾,我恨不能替你受苦。”
他還欲抱抱她,便被白薇趕了出去。白薇雖然未曾生養過,接生的活卻沒少做。
男子並非不能留下,但是生產的過程太血腥,加之燕桓又是一點也見不得阿吾吃苦的性子,若是留他在此,一會兒阿吾哭叫起來,這男人肯定將她當作庸醫。
燕桓剛走出內室,便見齊贏安然坐在室外飲茶,還對他招手道:“陛下何不同飲一杯?”
燕桓聽到阿吾斷斷續續地哭泣聲,急得來回踱步,哪裏還有心思飲茶。
齊贏神色自若道:“世上的女子生產大抵都是這般,你莫要太過焦慮。”
燕桓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陛下還不及年少時候沉穩。”齊贏笑道。
“沉穩?”燕桓不屑,“待白薇生孩子的時候,你再來告訴我什麼是沉穩!”
齊贏不再說話,聽著房中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卻是覺著頭皮發麻。若是有朝一日,白薇也哭成這般模樣……他寧願她一輩子都不生養。
齊贏見燕桓難得地不再來回走動,隻是背對著他負手而立。身後那一雙手緊緊握拳,骨節泛白,似是要出拳揍人。
齊贏不由緊張,若是小玉珠有個三長兩短,燕桓豈不是要找白薇的晦氣!
他放下茶盞,忽然起身走到燕桓身側,道:“你……”
內室忽然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聲,驚得樹枝上的鳥兒扇動翅膀,撲簌簌地四散開來。
還未聽到裏麵的人聲,齊贏便發覺身側之人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白薇尚未反應過來,正欲將新生的小娃娃抱給他看,卻見燕桓無視於她,隻是輕輕伏在床邊柔聲呼喚:“阿吾,阿吾。”
秦悅困得睜不開眼,隻聽白薇說:“是個小公主!”
秦悅心想,原來是個小公主啊,燕桓一定會很高興。不知睡了多久,直至秦悅被孩子的啼哭聲吵醒,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索到繈褓中的女兒時,不由彎著眉眼笑了。
但見她小小的、軟軟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漆黑之中帶著一點群青,竟是和她的父皇一樣好看。
秦悅歡喜地抱過女兒,哪知她哭得更凶了。她隻覺手中濕答答的一片,小家夥似乎是尿了。秦悅手忙腳亂地將繈褓中的女兒解救出來,卻是忽然一愣。
她生的是女兒。
可這孩子有小丁丁?分明是個男孩!
“來人!”秦悅嚇得失聲驚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清冷無波,不是她的聲音。
她盯著自己的手,她的十指哪裏有這般纖長?秦悅驚慌失措地下了床,到妝鏡前一看,鏡子裏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女子高挑而美貌,生得一張鵝蛋臉,長眉濃密,於眉梢處微微上揚。明眸若珍珠般潤澤透亮,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群青,如同燕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