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兩朵潔白的棉花雲
她叫沐棉,她叫璨棉。
(一)隻有樟木作陪
也許真是上天緣分的安排,她們倆擁有著同樣奇怪的名字,而且是同一所小學的同桌,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她們經常會一起跑到門票免費的公園裏,每人買上一根毛茸茸的棉花糖,然後愜意地躺在綠色的大草坪上,一同看向那藍得透明的天空,金色的陽光瀉下,映襯著棉花糖甚是潔白,毫無瑕疵,似如雲的純潔。她們說:我們倆就是天空中兩朵潔白的棉花雲,長大了還要一起飄到北大的上空……
她們無話不談,可唯獨父母,是璨棉從不願提及的。
這天放學,沐棉的爸爸開車來接她,作為好朋友,當然也得拉上璨棉一塊回家。一路上,璨棉隻是低頭不語,看到沐棉和爸爸親密的樣子,璨棉把頭轉向車窗外,一絲淚光在眸子裏泛起一片晶瑩。
車子在一條很老的巷子停下,璨棉揮手作別,車子漸漸駛遠,在遠方轉角化作一縷模糊的點影。璨棉抹著微濕的眼角,無奈地坐在一課樟木下等待父母的回來。
夕陽的餘暉灑在璨棉的衣襟上,折射出一道孤寂的影子。身後那顆高大的樟木,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夕陽映出的影子也隨之“飄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西方橙紅的天色早已褪去,一丫冷月在夜幕中播灑它皎潔但冰涼的光輝。古老的巷子裏,穿梭的行人漸漸少去,璨棉仍舊蜷縮著坐在樟木下。晚風似乎刮得更加強勁,樟木葉嘩啦啦地響起來,脆弱的落木蕭蕭而下,紛紛飄落在她的肩頭。她打落一片,傷心蔓延……
(二)呼喚心靈的回歸
有人說,一旦有了上天的安排兩個人的命運就會被緊緊地牽扯在一起。或許真是如此吧,進了高中,沐棉和璨棉仍舊在同一個班,不過早已不是同桌,璨棉被老師調到了最後一排。
現在已經是上午第一節課了,可璨棉的桌子卻空空如也。她已經有幾天沒來上學了,沐棉心裏滿是擔憂。
突然“卡茲”一聲,門被推開,璨棉徑直走到了座位上。大家將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一身高貴的名牌,燙染過的頭發散發出幾分時尚,抹脂塗粉的臉上再已看不到往日的純潔,漠視的眼神仿佛誰也盛載不下……老師無奈地搖搖頭,沐棉的心裏一陣隱痛。
下課了,沐棉硬拽著璨棉把她拉到樓道裏。
璨棉顯得很不耐煩。
“別拽著我,這可是我男朋友買給我的名牌!”
沐棉一驚。
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了?!”
“我沒閑心跟你在這閑扯,不奉陪了,我還得進去補妝呢。”璨棉輕描淡寫地答道。
“璨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分擔,犯不著這樣。這是在折磨自己,你明白嗎?”
“說完了嗎?
“你不要這樣沉淪下去呀,璨棉。你難道,難道真的忘記了,我們要一起‘飄’到北大去,你真得忘記了嗎……”
“好了,好了,夠了!”璨棉打斷了沐棉的話,轉身離開。
“璨棉!”
沐棉的呐喊響徹樓道,餘音縈繞,久未平息。
……
後來,璨棉的座位一直是空著的,她仿佛已從這個城市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她為什麼要選擇離開。甚至連沐棉也不知道。
沐棉很痛苦——
難道一朵棉花雲就這樣飄走了嗎?
(三)淚水決堤
沐棉的心仿佛被鏤空,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不到燦爛的陽光,映入眼眶的是一樹陰沉。而手裏緊攥著的是一封信,落款是——璨棉。
“沐棉,收到這封信時或許你再也見不到我了,我將永遠地離開……
原本以為男朋友會愛我一輩子,可是……我錯了,一開始我就錯了!他說過會對我不離不棄,但當我拿著那張癌症晚期的診斷書時,他二話沒說地走了……本是憧憬著和他在上海幸福地生活,可現在,我卻隻能呆坐在街頭,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麵孔……沐棉,我好怕,正如小學那一次我坐你爸爸的車回家後……我真的好害怕。
你知道嗎,那次下車後我獨自一人坐在門外樟木下,等父母回家,直到淩晨……他們總是回來得很晚很晚……我爸嗜酒如命,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動不動就跟媽媽吵架,鬧得激烈了還會打起來,弄得家裏一片狼藉。我媽受不了,因此老往外跑,在外麵逍遙作樂。媽媽總是不在家,我便成了爸爸酒後的撒氣對象。後來他又下崗了,對我更是變本加厲……因此我下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恐怖的家庭,結果弄成現在這樣……
沐棉,對不起。我沒能兌現我們之間的承諾。我想我走後一定會化作天空中一朵潔白的棉花雲,為你祈禱,給你祝福。我也會贖罪,贖回我所浪費的光陰,贖回你給我的那份真摯的友誼……
黃浦江的水很冷,正如我的心一樣。
我走了,再見……”
沐棉將信攥得更緊了,決堤的淚水已將信紙浸得透濕……
(尾聲)光陰依然在緩緩流逝……
今天是新生入校的第一天,沐棉呼吸著這夢寐以求的北大校園的新鮮空氣,微微地開心一笑。
忽然,她緩緩抬起頭,湛藍得如寶石般的天空中,兩朵潔白的棉花雲悠悠飄過……
騙
一隻手,一個垂下的頭,就構成了他的所有。開裂的手在向人們訴說主人的艱辛,低下的頭在困難的壓迫下一點點妥協。我站在他的旁邊,讓那喃喃的江西話籠罩著我,靜靜地聽著,然後打開了錢包,“我隻能給這麼多,希望你保重,再見。”他依舊低著頭,說出了唯一一句我全聽得懂的話,“謝謝”。
我背上了書包,繼續朝前走,耳邊傳來一家書店老板的責罵聲,“你怎麼這麼容易受騙啊?”,我回過頭,路旁的書店老板正在對我解釋。“他每天都在這裏,你不應該給他這些錢,他是個騙子。”我保持沉默,選了一張報紙,遞上了十元錢。他好像還不肯罷休,仍然在那念叨著,這錢似乎找得特別慢,他的話語也漸漸打亂了我的思緒。
“這份兩元錢。跟你說,這個人每天都在這行騙。”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液。“前幾天就騙了幾個了。你那錢真的浪費了,還不如去多賣幾本參考書。”他又看了下遠方,“這騙子,根本不是去坐什麼車回家,每天,和他老婆,一直在這遊蕩,看到學生就湊上去,他其實是最有錢的。”
我嘀咕了一句,“那些錢不算什麼,我隻不過送出了一個希望,我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來。”
“不可能的,他?一輩子就那樣了。討不到就騙,騙不到就搶,你根本不要相信他會因為你的舉動而變好。那人,天生的敗類。”
我沒有繼續回答,接過他找回的一把錢,塞進了錢包。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當作教了一筆學費,給這個社會,給我自己。也許下次我不會這麼輕易的打開錢包,可是……”
“真的有些人,在旅途中丟了錢,徘徊在路邊,他們隻想打一個電話,卻遭到電話亭老板的嗬斥,“騙子,滾遠點,我沒容易這麼受騙。”於是,家人焦急的目光和自己的無奈都凝聚在這冷酷的一句話上,一次一次的求救,一次一次的被拒絕。最終,一個隻需要5角錢的電話,卻遲遲無法打出。路過的行人聽著他的哭訴,就像在看早已看過幾十遍的小說,用鄙視的眼光瞟一下,然後繼續自己的路。”
“如果你可以幫助十個人,可隻有一個是真正需要幫助的,那你會願意受九次騙嗎?為了那最後一個,付出徒勞的九次。用自己的行動去感化別人,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有的。我們為什麼不能讓那些被汙染的心,恢複本來的顏色?”
“他為什麼要這樣?欺騙別人,難道這點錢值得他放棄自己做人的底線嗎?”
“心與心之間本來是沒有距離的,隻不過是人們的猜疑與妒嫉,使著兩顆心越走越遠,熱情與欺騙,冷漠與無助……”
我的思緒越來越亂,拿起報紙,發現一行小小的字在刊頭:零售價0.5元。我數了數錢包裏剩下的8元,朝後看了看……
蘇筱魚
蘇,2005年開始逐漸消失。
也許在我以後的未來裏,我會記得青年時代我隻有這樣一個朋友,致命的朋友。我無法從她的束縛中走出來麵對隻存在自己的生活,也就好比是魚兒沒有辦法脫離水一樣。雖然我們在一起算是損友吧。
春暖花開的空氣裏,我早早就聞到了露珠的氣息。可是我隻能睡在床上思考著我究竟能為自己做點什麼,我能在沒有他人鼓勵下闖出個什麼世界來。今天,小年。我病的一塌糊塗,課也沒有去上,有某人昨晚再三強調的叫我一早打電話叫他起床我也通通丟開了。睡著睡著我就突然把電熱毯給關了,不禁覺得是快過年了,天氣越來越冷。
那天晚上,蘇很晚的時候上了。前一天的晚上我才跟朋友要了她媽媽的電話,以便找到她,我們幾乎半年沒聯係了。可是兩次打她都是不在家。上帝很照顧我,知道我很想念蘇,所以她晚上就來了。是我開口說的話,相對以前來說,我的確冷淡了不少,應該說穩重了不少。感性畢竟不能長久的維持我的生活。三言兩語的問候下,我竟然不知道開口跟她說什麼,然後我詢問了她的病況,她說她的病好了。半年以來,我每晚都想象她痛苦掙紮的樣子。如今一切隻是夢了,說實在的我有中起死回生的感覺,可是又猶如從天堂跌入地獄。這讓我想起張愛玲的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故事。她是我的命,可我是不是她心頭的朱砂痔?也許,我真的隻能和她共苦,不能同甘。如今她已到達幸福的彼岸,沒有苦痛,自然也會丟下我這載她千回的小舟。
她回消息回的很慢,很久很久說一句:“我們好久不見了。”這樣的話畢竟看上去有些生疏,甚至覺得從來不曾認識。這樣心裏未免有些涼意。我的確忘記她的模樣了,隻記得她的那雙眼,總是充滿淚水,焦急與不安。她曾經每一滴淚都落在我的心頭,滴成了一個洞,沒有辦法彌補的洞,她看不到的洞。人人覺得我們的感情能比天長,可是她說過,她是水裏的一條魚,沒有人能束縛她。我想即便是我,也沒有這個能力,讓她活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裏。
我承認,我很偏激,有時候會讓人理解錯誤自己原本表達的意思。可是沒有辦法,如果我曝露在外我就不能自救,隻能讓空氣將我氧化。末考的時候,我拚命的複習,閑下來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是不是身邊的人總讓我這樣任性的一個個推開,然後逢年過節留我一個人單單的後悔?寂寞的時候我總拿著手機在發件箱裏胡言亂語打很多字,然後又刪掉。找不到可以讓信息發出去的人。忽然,蘇說:“可我還記得你,你的一切我都還記得,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有忘。”我看看窗外,這樣的文字到底有多真,或者多假?連我自己也分辨不清,我隻能相信自己。一個感情至深的人,能半年不跟自己訴說她的近況,不去了解,不去打聽,不去想念自己,卻要自己相信她沒有忘卻自己。我想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