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慈寧宮外,花妖兒凝望著一株開得紅豔的海棠怔怔然走神。
“花啊花,你是為什麼開在這宮苑裏麵來了呢?”
“妖兒你自言自語地在說著什麼?”季恒的聲音突然傳來,他穿著一襲寶藍色的錦袍人已經來到跟前,宮女太監們都跪了下去,花妖兒也連忙跟著行禮。
“都起來吧。妖兒你怎麼站在外麵?”
“回稟三皇子,主子在裏麵用膳,奴婢笨拙不會伺候自然應該守在外麵。”花妖兒欠了欠身子不急不緩地回著話。
季恒看著花妖兒皺了皺眉。“這些話你都跟誰學的?這才一天性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回稟三皇子這是奴婢看其他宮女姐姐是這般做,所以就跟著學了,難道不對嗎?”
雖說著那循規蹈矩的話,小臉兒卻還是慣常地揚了起來,骨子裏的那份野性到底是掩不起來的。季恒從她的話語裏讀到了一絲倔強,雖然不懂她為何這會兒露出了這倔強的姿態。
“妖兒你記住,雖說你是以宮女的身份留下,可是在我們的眼中你不是宮女明白嗎。你不用這樣,你還是以前那個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花妖兒。”
“可是,在這宮裏麵我的身份就是一個宮女,天真爛漫、無憂無慮是一個宮女應該有的嗎?三皇子。”
季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十歲的孩子問得啞口無言。現在一想當初他隻是不忍將花妖兒一個人留在雲丘山上才提議讓花妖兒跟著他們入宮,可如今看來似乎這對於花妖兒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安排。
她本可以無憂無慮在山林間歡快生活,是因為他們的出現才讓她失了阿爹,現在又被拘在了這皇宮,他在想他的提議是不是錯了。
“妖兒讓你作為一個宮女留下這並不是我的初衷,如果你不開心的話我現在就去求皇祖母讓你出宮,我在京城給你置一處房子,再請幾個仆人,那樣你便不用做宮女這麼辛苦。”
“殿下無須自責,妖兒懂得,妖兒並不覺得宮女有什麼不好,相反妖兒可以學到許多的東西,還能見著這麼多新奇的事物,這是以前的妖兒不敢想象的。而且小姐對我也很好,妖兒已經很滿足了。妖兒本就是鄉野之人那裏受得慣別人的伺候,殿下的心意妖兒感激不盡,如果是為了妖兒阿爹的事情,妖兒還請殿下寬心,妖兒說過妖兒誰也不怪的。更何況如此三番兩次的叨擾太後,實在是不應該。”
花妖兒說著話又欠了欠身,麵容一直淡淡的,初見時那耀眼的笑臉竟然尋不到絲毫蹤跡,就像完全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所幸她的眸子還是那般清澈、透亮、靈動。季恒想到之前下山時花妖兒問他她如果惹了麻煩該怎麼辦,或許她的轉變就是為了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吧。
“花妖兒,你,是不同的。你是我帶進宮來的,在宮裏你可以學著做一個合格的宮女,可是在我麵前你可以放肆地做你自己,知道了嗎?”
“妖兒謝謝殿下!”花妖兒這一次沒有自稱奴婢,卻也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她雖明白卻也清楚,在這皇宮任何時候都是容不得放肆的。雖然幾天之前她還什麼都不懂......
季恒終於點了點頭。“還有你剛才一個人在那兒說著什麼?”
“妖兒什麼也沒說,隻是自言自語而已。”
“嗬嗬,是嗎,可是其實我已經聽見了。妖兒,我不知你為什麼會自問這樣一句話,不過有一句通俗的話我倒可以對你的疑問一解。”
花妖兒仰頭看著他。
“冥冥中自有注定!”季恒說著笑了笑,又敲了敲花妖兒的腦袋。“好了,十歲的小孩子不適合想這麼深奧的東西,別瞎琢磨了。”
唸著一抹笑季恒轉身進了慈寧正殿,袍角正好略過那支海棠,一片花瓣悠悠飄落。花妖兒彎腰撿起拈在手裏,視線追隨著漸漸走遠的藍色身影慢慢模糊。
“花不知為何開,花落不知得誰憐,花開時且珍惜這燦爛的芳華吧。”
噙著笑,花妖兒將那一瓣落花葬在泥土裏花根旁,再抬頭季恒已經不見。她垂首靜靜地立在殿外,風吹動著發髻上的絲絛,飄搖的是另一種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