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花妖兒正自羞惱呢,這一邊季恒卻並沒有打算停下來,反而越說越高興。“還有啊,某人為了不穿幫就說自己相貌奇醜,把自己白嫩嫩的小臉折騰得是滿目瘡痍,那一大塊紅斑在這宮裏麵可不要太搶眼咯。”季恒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要笑起來。
“我一直好奇究竟恒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的臉上畫有紅斑的呀?在我的記憶中過去的五年裏我的確沒有頂著那副麵容出現在你的眼前啊。”
“你個傻瓜,你以為我真的那麼放心讓你深夜時分頂著這麵容行走在宮裏啊?我不怕你出意外,害怕你嚇著別人呢。”季恒的話裏麵雖然有取笑之意,卻也帶出了曾經時刻掛念著她的安全的擔心之意。
“所以,在過去的五年裏你都是悄悄地送我會彩沫軒呃是嗎?”
“有時候是我親自跟著,有時候忙起來就派人跟著。”他如實回答。
花妖兒這一邊卻沉默下來,他的五年相送、五年陪伴,怎麼沒辦她對他的愛好像又加深了,未來她該如何做到遠遠觀望?她該如何從愛裏麵抽離?該如何做到不去打擾他,不去打擾別人的夫君?
“妖兒這五年裏麵你每一個等我的初一十五我都恨不得將你擁抱在懷,可是對不起縱是我不願,我還是讓你空等了許多個夜晚,每一次我都有前來,或許是十六,或許是十七。你給我精心挑選的每一盆花我都有帶走,好好的養著它們,現在它們全都在恒王府,那裏也有了一個小小的花圃,裏麵全是你的心血,你會去看它們的對嗎?”
“嗯,我會。”她會,因為趙尹沫已經定了她為一個陪嫁丫頭,所以她,會去。
“妖兒,對不起我到底還是失信了……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等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一定的,我現在正在......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妖兒,我們一定會有未來的。”
可是她不願意再去傷害其他人啊?如果那個辦法能讓他們走到一起卻又要害到其他人該怎麼辦?所以不如就這樣吧,她會慢慢接受的,相愛不能相伴,她總能就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守著他吧。若再去傷害到別人,他們也不會開心的不是嗎?
“恒,你還記得我們的十二花朝還差了一調嗎?”
“嗯,記得,是石榴調下闋。”
“是啊,明明已經是八月掛花飄香的時節了,我們卻還停留在五月石榴紅的世界裏麵,你看我們當真是有些天真和無奈吧。”
“妖兒……”季恒不忍聽到花妖兒那般無奈和失落的言語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花妖兒打斷。“今天不是十五,今天也沒有你送給我的阮,我就用這樹葉代替將這石榴調下闋吹出來如何?如此也全了這十二花朝了,恒,你說好不好?”
“如果妖兒想的話,我自是喜歡。”
這一曲石榴調在夜空裏輕輕渺渺、悠悠蕩蕩,帶著化不開的悲愁和解不脫的哀傷,像是在祭奠那落去的紅豔似火的花衣,又像是要恭賀要結出的那碩碩的果實。婉轉悠揚,道不出的心中苦痛,說不出的千言萬語,就化成一曲石榴調揮別了心裏深沉的愛,與難舍的情。花開總是要花落的,情再深也隻能隱藏,淡忘。詠石榴下闋,十二花朝成全。五月已過,石榴花不再,十四已過,十五已經是別人的月圓。
“【陰霾渺渺接江鄉,登陸猶褰未涉裳。入晚天容糊水色,拂明雲影帽山光。
悶拈昌歜嗟香玉,披讀離騷玩徹章。最是荷榴兩懷古,對人無語濕紅妝。】妖兒,我不喜歡這石榴花調。”
對人無語濕紅妝,現如今她卻是喜歡得緊。
“恒,你知道這石榴有何寓意嗎?”花妖兒從石林裏麵走了出來,臉上猶帶著未幹的淚痕,淋淋錯錯讓他心疼。“石榴多子,王爺,奴婢祝您和王妃早生貴子!”
她兩手左右交疊整個人拜了下去,那嫻熟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深深地刺痛了季恒的眼睛,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拉了起來,緊緊地壓著她貼在他的懷裏,他不會失去她,不能失去她。“妖兒,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何苦要如此撕碎我,撕碎你,你等我好不好?我們會有未來的,妖兒不要這樣……”
“王爺,你知道嗎,我們沒有下一個十五了……”下一個十五你就是別人的夫了,是趙尹沫的夫,她不能也不會去搶奪趙尹沫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所以她不能等,更不能給他她還在等他的暗示。她知道除了休妻再娶妻他們是不會有未來的,可她怎麼舍得趙尹沫被休,又怎麼舍得他為了她而去惹怒天子。終歸,是她錯誤的闖入了他們原本既定好了的世界,那這痛她承擔了有何不好。
這一晚他抱著她再沒說任何一句話,她的退縮,他那麼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愛,他那麼清晰的感覺到了。她的痛苦和掙紮,他那麼清晰的感覺到了。這一切都是他帶給她的……
出宮回到廣陵侯府已經是深夜,明天是趙尹沫出家的日子,是以廣陵侯府必定是徹夜燈明,上上下下忙碌著卻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