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卻響起男子的聲音來:“你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停下來,休息一晚吧。”
徐晚嗯了一聲,又走了半刻鍾,把車停下了。
剛鑽進車裏,就有一股暖氣撲麵而來,她在外麵凍了那麼久,身子都有些麻木了,此時驟然暖了下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男子靠在車壁上,望著頭發往下滴水的徐晚,嘴角彎了一下,抬手撕掉了馬車軟被上的一塊藏藍色粗布,遞給徐晚,以一種疼愛晚輩的悵然語氣叮囑道:“姑娘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
“……”就知道瞞不過雙眼厲害的人,徐晚接過了布,也不避嫌,直接就把頭發散開,拿著那塊粗布擦著黝黑的長發。
男子把目光投向了簾外,縱然他有武藝在身,視力極好,也覺得天地一片漆黑,耳邊隻剩下雨水落在車棚上的聲音,還滴滴答答打在樹梢上的聲音,莫名其妙的,他竟然覺得悅耳。
在這樣一個夜晚,和他從京城來的一百名親衛常隨死的一個不剩,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竟然會覺得心安,可是唯有心頭的恨意像是螞蟻一樣啃噬著他的肉體和靈魂,那都是和他一同長大的兄弟,就這樣成了刀下亡魂,而他,連給他們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若不是護衛易容喬裝成了他的樣子,那這世間如何還會有他的存在?
耳邊響起了不輕不重很有韻律的呼吸聲,他側目看過去,那個瘦弱的野小子已經蜷縮在馬車的一角,雙臂抱著自己的膝蓋沉沉入睡了,他的眸子閃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把身上蓋著的粗布棉被覆到了徐晚身上。
第二天早上醒來,窗外的風雨已經停了,夾雜著泥土芳香的清新氣味躥入鼻端,姬恪竟然覺得身子有了些力氣,胸口的傷也沒那麼疼了,那些流失的力量好像一夜之間都回來了一樣,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絲毫不見昨日的虛弱,那個女人到底給他吃的什麼藥,療效竟然如此神奇!
重傷好的如此之快的驚喜和疑慮慢慢消去,他一回頭才發現那個女扮男裝的村姑已然不見了蹤影,他抬手打起了車簾,四周是很空曠的平地,一眼望過去,便知道沒有什麼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很安全,他挑起了眉頭,扶著車轅下了馬車。
圍著馬車沒走幾步,便有腳步聲傳來,他抬頭望去,隻見已經恢複了男兒打扮的小村姑慢慢悠悠的回來了,手上提著一隻小小的野雞,和她本人一樣瘦弱不堪。
她朝著姬恪笑了笑,問:“你怎麼起來了?感覺好點兒了嗎?”
“承蒙姑娘相救,現下已然大好了。”姬恪朝著徐晚抱拳一輯到底,感激之情流露於言辭和動作之中。
徐晚挑眉:“公子是個讀書人?”
姬恪猶豫了一下,並未點頭,也未否認,隻是不動聲色的把視線滑到了徐晚的手上:“姑娘起來這麼早是去捉這隻小山雞?”
徐晚點點頭,很是天真無邪的說:“是啊。”
姬恪望著徐晚一臉誠摯的模樣,眼角暈開一絲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