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為人仗義開朗,幹練大方,很快就和周圍的鄰裏打成一片,四周的老太太、年輕婦人都很喜歡她,常常給她一點瓜果蔬菜吃,有了能賺錢的夥計便也帶上她一把。再加上麟遊醫術了得,周圍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便都來這兒抓藥,通常吃個一兩幅便大好了,他又銀子收的比別處都少,便與鄰裏的關係更和睦了一些,不過在這柳兒胡同半個月,他的名頭就漸漸的響了起來。
筠娘最近接了一個給別人做刺繡的夥計,她繡工了得,人家很喜歡她細密精致的針腳和新鮮的花樣,便每件繡品多給她十文錢,要她繡幾個龍鳳呈祥的褙子出來,她手上的功夫很快,轉眼便繡好了。她想早點把繡好的東西給人家,能再接些活兒就更好。
這天,一大早,她便收好那兩個褙子往雇主家走去,那家的夫人很熱情的招呼筠娘喝杯熱酒再走,筠娘辭不過,隻好坐下了,兩個人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了幾句,那夫人便一拍腦門,說著自己年紀大了,腦子不中用了,然後和筠娘說道:“你相公既然醫術如此了得,不如去揭那皇榜試試?”
筠娘便問是什麼皇榜。
那夫人便一五一十的說了,筠娘又略坐了坐,便若有所思的回去了。
她們住的這個胡同叫柳兒胡同,胡同的尾巴處是勾欄楚館的聚集地,三教九流的都有,住著有些不安全,這也是房租為何如此便宜的原因,那茶攤夫婦兩個是收了租主的錢才如此熱心的把人引到這兒來。
皇榜,是不會貼在這兒來的,這也是麟遊他們來了這許多天也不知道的緣故。
對於想要進入太醫院任職的麟遊來說,這不啻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於是這天下午,他便去了。
然而……他還沒走到皇榜的跟前兒,便看到一對人馬衝過來抓著每個路過的行人問東問西,他自然也不是例外,剛說了自己的名字,便被那人抓起來塞進了一輛馬車…..
再下馬車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丞相府森嚴華貴的大門。
他仍舊有些許的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烏龍的夢,抬起手腕揉了揉眼睛,覺得這一切仍舊這般真實,還未抬起步子跨進大門,便被一個有些許瘦弱的清秀少年拉住了袖子,那少年比他矮上許多,他不得不垂頭看著她。
那少年一邊喊著恩人,一邊就跪了下去,忙不迭的朝著麟遊磕頭,嘴裏唧唧歪歪的說這些若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他怎麼怎麼的,還說著一定要報恩,雖然麟遊很是茫然,覺得眼前的人兒陌生的好像從來沒見過,但還是彎腰扶起了她,耐心的聽她絮叨。
徐晚見到麟遊很是和氣,便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擼了兩把,擦掉本來就沒有的眼淚,引著麟遊往丞相府的後院走去,身後的人遠遠跟著,他們都知道關十三娘是個脾氣古怪的,懶懶散散不愛搭理人,當家主母又都等著她救命,得罪不得,便也都隨了她如何安排。
徐晚一邊大聲和麟遊和說著丞相的病情,一邊抓著麟遊的手掌,食指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字,麟遊疑惑的蹙起了眉頭,正要問關他這是何意,徐晚便扯了一把他的袖子,以極快的語速,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隔牆有耳,想活命就聽我的。”
麟遊神色鄭重,對著這少年看了又看,終究是點了點頭,大步走進了丞相的屋子。
丞相馮四延是個四十左右的大腹便便的男子,留著一撮黑色的小胡子,麵色蠟黃,正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兒,張大嘴巴呼吸的樣子,把他本就七分小的五官給擠成了十分小,芝麻一樣的眼睛、綠豆一樣的鼻子,偏偏生了一個平底鍋一樣的大臉…...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得天獨厚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