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1 / 3)

[5] 晚餐過後,“荷包蛋”背靠著牆坐在床上,頭戴耳機翻看著墊在膝蓋上的什麼書,悠閑地微微抖著另一條腿。楊洸斜躺在床上,邊抽著煙、邊看著帳頂發呆。“大力”匆匆進來,氣呼呼地將放著剛洗完衣服的臉盆重重摔在桌上,大聲說:“剛才誰打我手機?誰?啊?!”

“荷包蛋”摘下耳機:“大驚小怪的,你幹嘛?”

“大力”生氣地說道:“剛才在廁所裏蹲坑,不小心手機掉了下去,還好就貼在坑邊;我彎腰正要撿,媽的突然來了個電話,哼:手機震動著滑下坑裏了,邪門!我隻想知道那電話是誰打的?!”

“荷包蛋”:“嗬嗬,你瞎叫著什麼?誰都沒碰手機。”

“大力”想了想:“咳,倒黴,氣死我了。”他慢慢走到楊洸床前:“喲,還活著。想什麼呢哥們?今晚怎麼安排啊?”

“又想折騰啦?膩了!”楊洸轉眼看了看“大力”慢慢說道。

“那這樣躺著也沒啥意思啊。哎,去洗腳怎麼樣?”

“嗤。”

“KTV唱歌?”

“嗤。”

“那去三樓打麻將、開車兜風、酒吧喝酒?”

“哦喲,剛吃過晚飯的,你有完沒完?”

“嗬嗬。”“荷包蛋”下床也走了過來,對“大力”說:“他想女朋友啦。”

“去,他女朋友還沒生出來呢,要麼想女朋友她媽還算句話。”

“哎,我就是在想那……”楊洸似乎肯定地說。

“夢中丈母娘!哈哈。”二人指著楊洸相互對視著大笑。

“嘿,你們這兩個呆貨。”楊洸起身要打,兩人大笑著躲開。

楊洸又回躺到床上,看著帳頂。“又想上啦?”“大力”喃喃地說。“荷包蛋”拍了拍“大力”的肩膀:

“哎,‘大力’,你幫我想想,我們係裏有沒有什麼美女的啊?”

“美女?嗯?沒有!什麼叫美女啊?”

“就是看了讓人心動的那種。”

“沒有。我看啊,都是一幫做夢都想著膀大款的料,還美女呢!哎,風騷的算不算?”

“算呀,不是普騷大眾的那種,是看對著誰的。”

“隻對他的吧?!嗬嗬,你看在路上、餐廳裏,那些個女生對他那擠眼扭腰、沒話找話,還故意大笑的樣!你忘啦?那天中午在食堂吃飯:旁邊桌子坐了三個女生,都是黑絲短裙的,一個說,‘你昨天見的那男的還不錯啊,挺白,挺帥的。’另一個說:‘帥有啥用,能當飯吃?’我真是忍不住驚歎世上有這麼實在的。後一個還來一句驚豔的:‘可是不帥吃不下飯呀。’還邊說邊用眼睛斜瞄著他。”“大力”邊說還邊起勁地模仿著:“我真差一點噴飯!”

“哈哈,真像,又浮又淺。哎,不過也沒見他跟誰有特別的啊?哦,這家夥眼高!”“荷包蛋”笑著說道。

“你知道?”

“當然,逃不過我的眼睛。”

“你有這本事?”“大力”不屑地看了下“荷包蛋”,一下恍然大悟:“哦,媽呀,四隻眼!”

楊洸挪了下,淡淡地說:“我隻是在想那畫。”

“大力”不解:“畫?就、就那裸體的?你還真想拿獎啊?明天蘇教授點評不就知道啦。”

“不說了,說了你兩個也不懂,呆貨!”

楊洸確實是在想那幅畫。那幅畫上星期就已經完成,但卻深深地印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作畫時,課堂上曾經與同學們的什麼“參展”、“拿獎”的戲虐之言他根本沒在意,憑著記憶作一幅畫,他隻是覺得新鮮、刺激,很有些興奮。蘇教授原定一周的作畫課程,他隻用了一半的時間便差不多完成了。

在最後調整畫麵時,他覺得似有所失:怎麼這麼空?嗯?細細地看著、揣摩著,不知道還能再做些什麼。他擱下畫筆,托著下巴閉上眼睛:怎麼回事?哪出了問題?沒有啊,這皮膚的質感、身形姿態的活力、畫麵的空間感……畫作中的姑娘在他大腦中縈繞著。下課、吃飯、睡覺,他都機械地全都一一的作流程了。睡夢中,畫中的姑娘好像要對他說些什麼,說什麼?聽不清,他使勁地想聽清楚、看清楚,可就是……他醒了:現在幾點?她要說什麼?什麼表情?咦?她的臉怎麼看不清?噢,對啊,是眼睛!整個畫麵的“視點”!他恍然大悟,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帳頂再也沒睡……

楊洸的內心世界其實非常孤獨和苦悶。有段時間來,他總覺得無形中像有人在看著自己、總是看著自己,誰?他不知道。

他已有好些年沒和父親正正經經地交談了,父親陰陽怪氣的官腔和眼花繚亂的斂財之道早已令楊洸異常的厭煩與鄙視,父親、母親和家仿佛越來越陌生、遙遠。上個暑假,他沒有回家,除了結伴與同學出去旅遊、消費,就經常一個人呆在宿舍裏。他時常想:畢業了就離開家,可上哪兒?幹什麼……總是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像個可憐的孤兒,什麼都沒有;自己到底要什麼、渴望什麼,不知道。常常越想越覺得孤獨、惆悵,內心倍感空虛和失落。

大學這幾年,楊洸他似乎懂了許多。看到了許多女生如何夢想著膀上大款和“高富帥” 的瘋狂,看到了同學們如何追逐金錢、如何做著各種各樣的出國準備和如何打發自己的課餘時間,以及聽到了他們內心深處對外麵的一些認知:

一次色彩課,同學們靜靜地畫了兩個多小時,都有點疲態或乏味。楊洸大大的伸了下懶腰,忽然想起一個好像是什麼哲人說過的一句話,他想活躍下氣氛提提神,於是向周圍看了看,就走到一個叫“小辣椒”的、身形嬌小的女生身邊:

“嗨,傻畫著幹嘛?累不累?停停,停下。”

“幹嘛?”“小辣椒”停下畫筆,不解地問。

“哎,考考你。有一個什麼人的說過:意思是要用快樂和享受的心理去對待痛苦什麼的現在。是吧,叫什麼的人來著?”

“小辣椒”愣了下,擱下手裏的畫板,轉過頭嚴肅地說:“這什嘛屁人說的屁話?告訴你小白臉,如果你現在強J我,我就先快樂著、享受著!” 楊洸一愣,在“小辣椒”的注視中轉身悻悻地走回自己畫前。同學們霎時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蔫啦!隻有她能克你。”

“楊洸,不敢吃辣的吧?”

“有我們楊洸不敢吃的?他要的是色香味俱佳的!”

“我們‘小辣椒’就是呀,瞧這身段:細細的小蠻腰,還得再加上一個‘形佳’呢!”

“嘿,連強J都不怕,也太辣了!”

“不辣不革命。”

“現在有誰怕強J?這整天的,我們不是天天被‘強J’嗎?”

“還有學校硬要我們的那什麼也是!”

“對對,還有那學習什麼的,當是‘心靈雞湯’呢!”

“什麼‘心靈雞湯’?垃圾!”

“是垃圾,整個是‘意Y’出來的東西,我們就是一群被‘意Y’的對象啊!哈哈。”

“哎,有誰知道意Y的最高境界?”

“新鮮,你知道啊?”

“那當然,就是千裏之外取對方的貞操!哈哈。”

“還得微笑著被‘取’呢!嗬嗬。”

“咳,真是強J易躲,意Y難防啊!”

“嗬嗬。”“哈哈。”

“都是些什麼人啊?爛透的爛人啊! 嗬嗬。”

“對,那當然,從分子、到原子,直到基本粒子!”

“對,還‘搶逼圍’呢!啊,你懂的!嗬嗬。”

“得了,得了!”有一同學打斷大家,高聲說道:“現在什麼都是假的,隻有錢是真的、最重要的!”

“廢話,那當然,還要你說?!有了錢就什麼都有!”

“是啊,可以買的呀:買官、買房、泡妞、包二N……”

“什麼、什麼的都可以買的呀?金錢是萬惡之源,能買到健康、愛情、友誼、快樂和幸福嗎?”

“真是個沒腦子的土鱉!你還可以加上時間、家庭、睡眠、尊敬、愛情……”

“就是。也不睜眼看看現在是什麼年頭!”

“五十萬美元移民到美國,不就都有了嗎?!”

“那麼生命、生命能買嗎?”

“怎麼不可以?不能絕對,有太多情況下是可以的,比如器官移植、高質治療和特權治療等等。”

“真可怕!”

“精神和道德力量的偉大是最可怕、可敬的。那911:軀體倒下,靈魂還在那站著呢!”

“對對。世貿大樓被撞後,樓上人往下走,消防員往上衝,還互相為婦女兒童讓道;這何等的強悍?!”

“對,還有墜毀的那架客機。乘客投票決定跟恐怖分子鬥,都那時候了還不把自己意誌強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