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1 / 3)

[51] 九月,依舊皎陽似火,“高燒”不退,連“知了”都“唱不動了”;學校都開學了。楊洸乘中午休息時間坐地鐵來到了他曾就讀四年的母校,他是來取畢業證書的。

走進熟悉的校園,往事曆曆在目;楊洸慢慢地走著,他先到自己的宿舍樓看了看,再到柳燕的宿舍樓下停住,一切依舊如故,不堪回首的舊事都湧到了眼前;他低下頭,像是對自己的過去表示哀悼、追思,又像是在審視和辨別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走進了藝術係辦公室。

辦公室裏就隻有一位姓蔡的老師,見到楊洸,略感意外地問:“啊,楊洸同學,你來啦?”

楊洸:“你好。是的,我來取畢業證書。”

蔡老師:“哦,對了,請你稍等。”從文件櫃中取出了畢業證書:“楊洸同學,這是你的畢業證書。”

楊洸翻看了一下:“謝謝,我走了。”轉身欲走。

蔡老師著急地:“哎,楊洸同學,慢點走。”

楊洸:“有事嗎?”

蔡老師:“你現在、在什麼單位工作啊?”

楊洸:“快遞公司。”

蔡老師詫異地:“快遞公司?”

楊洸:“是的。做快遞員。”

蔡老師:“啊?你楊洸、快遞員?”

楊洸:“怎麼啦?”

蔡老師:“蘇教授她知道嗎?”

楊洸:“不知道。對了,蘇教授她還好嗎?”

蔡老師:“她好,她一直都在打聽你,對你總是讚不絕口,說你是不可多得的未來之星,可就是不知道你的下落。”

楊洸:“哦,請代我向蘇教授問好。”

蔡老師:“好,好的。”

楊洸:“那謝謝了,再見。”

蔡老師:“再見。哎,你、你……”

楊洸已經走出門去。

晚上,大家睡不著,“小江西”、楊洸和兩個農民工在群租宿舍的陽台上小酌,東南西北地閑扯瞎聊。

“小江西”:“咳,我們這幾個都是單身,喝點小酒也算蠻瀟灑的了。嗬嗬。”

農民工一:“瀟灑個屁。我們是最底層的,在大城市裏,我們什麼都不算、什麼都不是;吃的是民工糧,看:下酒也就是些豬頭肉、榨菜、花生米的,酒是塑料桶裝的……”

農民工二:“城裏的東西難吃,還是家裏的好,那肉、那菜的,特別的好吃。”

農民工一:“那你還來上海幹嘛?”

農民工二:“現在都要錢的,家裏種田賺不到。”

農民工一:“還是的呀。蓋房子、結婚,有了小孩還要讀書的,吃得消嗎?在家裏就是一個:窮死!”

“小江西”:“在上海也沒什麼好啊,這房子誰買得起?吃的、穿的,媽的什麼都貴,錢不夠花。”

農民工二:“媽的,農民工、其實連‘公民’都算不上,永遠翻不了身的。”

“小江西”:“那當然,要是讀上個大學就好了……”

農民工一:“我們農村的有幾個能讀大學的?做你的夢去吧!”

農民工二:“聽我爸說:剛解放的時候,農民可以自由遷到城裏的,大城市有很多人就是那時候遷來的。那是,因為我們家還有地,生活還可以就沒……”

“小江西”:“後來地又都通通歸集體,農民又沒了地。”

楊洸:“是的,聽說後來還嚴格限製了不許到農村招工,在城裏沒有戶口就什麼都不行;就是在農村,農民也隻能是農民了。”

農民工一:“我們反正到死也就是個農民,什麼保障都沒有。”

“小江西”:“哼,如果再打仗,那就、那就……嘿嘿。”

……

夜深了,楊洸睡不著,多喝了點頭暈乎乎的;他躺在床上睜大著眼睛,聽著自己重重的心跳,有太多的東西讓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都怎麼啦……

撥開燈,趴在床上寫了幾個字:共和國,別忘了我。然後就又呆呆地想著、想著,他那體內的熱血漸漸地奔騰;他情不自禁、激動地坐了起來,全神一氣不停地寫下:

站在世界之巔

眺望我的共和國

大地是母親

脊梁是人民

共和國

我的共和國

居群租舉家似流浪

啃豬頭咽著民工糧

共和國

我的共和國

公平難再信仰無存

山枯河澇眾靡民艱

共和國

我的共和國

賦公平蒼生齊振奮

予尊嚴外強又何懼

觀蒼黃大地

百代俱悲涼

共和國

請別忘了我

讓我再次熱血奔湧

為你建功立業

讓我虔誠右手按胸

心是為你而跳

會有那一天

我對世界說

社會公平不再艱辛

你愛母親你愛人民

共和國

聽從召喚為你盡瘁

共和國

我用生命瓔珞編織你

一天早上,楊洸想往常一樣,騎著馱滿了快遞包裹的電瓶車,又開始了一天緊張和忙碌的投送。臨近中午時,他來到了一幢商務樓前,熟練地停車,拿上快件走進大廳,看著快件上的姓名叫道:“快遞,張潔。”楊洸一愣,好熟悉的名字?總台服務小姐拿起電話:“張姐,快遞。”

隻見從裏麵匆匆奔出一個姑娘、一路喊著:“來啦,來啦,來……”一看見楊洸就愣住了:“你、楊?哎呀、楊洸!哈哈。”

楊洸也認出了:“‘小辣椒’?真是你?!”

“小辣椒”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楊洸的手,高興地說:“是我,是我呀。”又詫異地:“你、咦?怎麼是快遞?”

楊洸:“是啊,不可以嗎?”

“小辣椒”忽然有點哽咽地:“我、我們,都找得你好苦啊!”

楊洸:“你怎麼啦?都大姑娘的?!”

總台服務小姐見狀,就問道:“張姐,你怎麼啦?”

“小辣椒”頓了頓:“一邊去!大人說話、瞎起什麼哄?!”總台服務小姐一吐舌頭,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