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手術過程裏，少年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他朝思暮念的女孩。
“哥哥，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壞？”
“有嗎？”
“有啊，你老是欺負我妹妹，老是讓她傷心！”
少年拍了拍女孩的腦袋：“我要是對她好的話，初初會傷心吧？”
女孩抿了抿唇：“但是初初更希望哥哥你能開心呀，其實你很愛她的對吧？”
“嗯。”
“我就知道，哥哥太笨了，總是讓人誤會。”
“對不起……”
“傻瓜，你應該對之晚說，去找她吧，我要走了。”
“初初！”
“不要跟過來！你要過你的生活，別再打擾我了哦。”
“初初……再見。”
大年三十，除夕。
光禿禿的枝幹上纏著一隻白色的塑料袋，像一麵小旗幟，發出“簌簌”的聲響，頭頂，灰黃色的雲層越來越低，風也刮得越來越有力。
一整個冬天，就在這樣死氣沉沉的天氣下過去了。
樹下，少年斜靠在車身上，細碎的短發被風掀起又落下，正對麵“看守所”三個大字像三顆釘子似的釘在他的眼睛裏，直到鐵門被拉開，他空洞的目光才有了一絲波動。
唐芯蓉從鐵門裏走出來，鑽進車裏，他跟著進去，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他在裏麵挺好的。”唐芯蓉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語調裏有些刻意的隨意。
“嗯。”
“就是瘦了一些……不過這也是難免的。”
“嗯。”
“對了，他問我，那個，你怎麼沒去看他……”
“我能抽根煙嗎？”安錦程晃了晃手裏的煙盒。
唐芯蓉聳了聳肩，打開了車窗。
安錦程一根煙快抽完了，她才開口：“之晚有消息了嗎？”
少年灰暗的目光徹底沒了光彩，許久才搖了搖頭：“沒有。”
“……找人不容易，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我開口。”
“前麵路口轉彎。”安錦程說著吐出一個煙圈。
“又去芙蓉堂？可是這個點醫生也快到了，要不先回去檢查完了再……”
“檢不檢查也都那樣，以後讓他別來了，麻煩。”少年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煙抽的飛快，“你送我到街口就行了，我自己進去。”
“……哦。”唐芯蓉半天才反應過來，看著少年稀鬆的神情，有些無奈，“其實錦程，我比你了解陸少卿，他說不知道，應該就真的不知道，我覺得……”
“要不就這兒放我下來吧。”
“好，我不說了。”
安錦程歪著腦袋靠在半開的車窗上，抽第二根煙的時候，幾片涼絲絲兒的東西落在了他的鼻頭上，一觸即化，他抬頭看天，零零落落的雪花飄飄灑灑的降落下來……
“下雪了！”他忽然像個孩子似的叫了出來，惹得唐芯蓉一陣納悶，“下雪了！終於下雪了！”
“安城這時候，換往年都該下了好幾場了吧，今年這才是第二場雪呢！”唐芯蓉盡力附和著少年的興奮。
“不，不是第二場。”少年彎起桃花眼，頭搖的堅定。
他仰起臉龐，雪花落進他的眼睛裏，冰冰涼涼的，心底濃厚的思念仿佛長成了鎖鏈，揪著他的心髒，一陣一陣的疼。
第二場雪是夜裏來的，是在他們相擁而眠的時候，他記得。
第一場雪呢，是他帶她去看的，在人潮湧動的廣場上，他將她擁入懷裏，在她的耳邊偷偷的說，之晚啊，如果我們晚一些遇見，該多好……
雪越下越大，他伸出手掌去接，無奈車速太快，雪花撞進他手心裏的那一秒就已經化開了。
他真的，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