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不完全的人,就算是天君也沒有法子讓她投胎轉世,你以為白丫頭會有辦法?”紫夜在一旁吃著瓜子,翻著白眼,一如既往的毒舌。
我捏著茶杯想了想:“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看著對麵的人眸中那愈發耀眼的光芒,我看著紫夜道:“你忘了,我還有把執念琴——”
執念琴通執念,彼岸花通彼岸。
塵七七之所以沒有轉世,隻是靈魂不完全,隻要將她的魂魄從那俎魂鞭裏強行拉出來,再進行修補,這件事風險太大,先不說她的魂魄有沒有被完全消逝,修補凡人的三魂七魄也是需要修為強大的上仙,其中不可以出現一絲差錯,再者,就算塵七七轉了世,也不再是現在的這個塵七七了,她會喝了孟婆湯,將今生的事,忘得幹幹淨淨。
去冥界的路上我曾這樣問他:“左右不過是個凡人,何必?”
他目光裏是灩灩的春意:“我欠她,一生一世。”
我搖頭,現在這個世界,癡心人太多,看的開的瀟灑一世,看不開的糊塗一世,其中的愛恨糾葛隻有當局者才明白值不值得。
可惜,事情總是差強人意的,塵七七的魂魄早已經在兩年前就消逝了,世上再也尋不得這個人的靈魂了,她,便再也無法轉世了……
不過,我低估了悠羽對這件事的執著,也低估了他對塵七七的執念,他去求了他的師尊,用勾魂燈從自己身上取了一魂一魄,用來修複塵七七已經不完整的靈魂,悠羽是修仙之人,一魂落地便成人形,一魄落地便成人情世故,換而言之,他給了她新的生命。
紫夜對於這件事已經連白眼都難得給他了:“小爺看你簡直瘋了。”
就連我都覺得他有些任性了,失了一魂一魄,他便是不完整的神仙,先不說術法損失大半,壽命也會有個盡頭,更何況他還肩負著保護幽曇香的任務,無論我們怎麼勸,他執意一意孤行,要用他這一萬年的修為換她轉世成人。
我對此久久無言,這樣的悠羽是我不曾見到過的,不似以往的風流高傲,卻似乎多了一絲人情味了……
所幸,她還有執念未化去,要不然就算有悠羽的一魂一魄也是沒有辦法值入她的身體裏的。
灼灼的彼岸花海裏,女子著了身碧綠的羅裙,捧著火紅的幽曇花,嘴角勾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對麵的無妄海邊站著她最思念的那個少年。
我望著站在奈何橋邊的悠羽看了會兒,見他神色平靜,眸光深深,確定待會兒塵七七在他眼前消失他也不會跑來打擾,才敢素手彈起執念琴,執念琴聲起,一切執念皆成泡影,那些你以為不能遺忘,那些你認為最珍貴美好的記憶,那些你誓死都要訴說的願望,都忘了吧!
冥界擁有執念的人太多,這一曲下來,竟讓我有些吃力了,我心裏暗道,完了完了,這修為這東西幾天不練竟退化的如此厲害,回去一定得好好修,不然回青丘我老爹怕是要罰我了。
可惜,當我這一曲下來,四周擁有執念的人都渡的差不多了,唯有那花叢裏的少女,依舊站的筆直,我暗苦,這該渡之人沒渡到,不該渡的人卻渡了一堆,丫的這執念到底有多深……
無奈,隻好從來。
悠羽從未看過渡擁有執念之人,所以當我這一坐坐了三天三夜他還以為是有這麼個過程。
紫夜自當日回了騰雲殿,一直也沒回來,我一曲清心咒反複彈了不下數百遍,卻也隻是看見那身影淡了些。
淡了些麼?
我強打起精神,今日,我偏要把你渡過去!
身子有些疲軟,在那一刻我曾想,若是紫夜在此,應該不會允許我這般做的吧?
“叮——”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地,花叢裏的少女化作一堆星星點點的熒光,飄落在妖豔的彼岸花海裏,手指被磨出血跡,在看到她消散的那刻,心神完全鬆懈下來,終於——
眼前一黑,我暗苦,完了完了,我這身子怎麼這般不堪了?彈個曲子而已,至於體力不支暈厥麼?
不過,在失去意識前,我似乎看見了一片紫色的衣角,帶些淡淡的冷梅香,懷裏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在將醒未醒的時候,我在心裏默默打草稿,沉思怎樣的認錯方法才能讓紫夜消氣的同時又不毒舌的說我。
想了許久,我果斷的放棄了,消氣當然會消,不過不讓他說我這可能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