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轉折令杜子騰十分好奇:“你竟然認得它?”
狗不理圓滾滾的身子一抬:“不就是根破爛木頭麼!就是化成灰吾也識得!”隨即, 這包子一貫囂張的氣焰竟是不由自主地消沉下來:“沒想到萬載歲月倥傯而過, 汝也成了這般模樣……”
杜子騰準備仔細聽聽,卻見那包子覺察了什麼似的, 哼了一聲竟不再言語。
而杜子騰看著自己手中泛著雍容紫光的小木棒, 雖然一個一個破柴禾地叫著, 但是它還未認主時就會召喚他、畫符時的異常流暢、甚至握著它時仿佛可以識破天地一切奧秘的強大……縱然再是修真小白,杜子騰也知道小木棒一定來曆不凡。
而也許,他們中真正知道這來曆的隻有眼前這圓滾滾的包子。
不知為何, 這自真正出場之後就顯得十分蠢萌驕橫的包子, 在這一刻,卻是意外地安靜了下來, 整隻包子散發著安靜的金光, 似是沉浸在什麼回憶中一般, 竟莫名讓杜子騰覺得,這也是一隻有故事的包子。
好半晌,這隻包子才轉過圓滾滾的身子對蕭辰道:“螻……下界之人,汝既陰差陽錯與吾定下此契,須得尋來各種靈物, 讓吾早日恢複英姿才是,汝知否?”
杜子騰:……
這一瞬間, 他看著麵無表情的蕭辰, 不知為何,心中竟升起一種古怪的歉然,就好像在一個蹩腳媒人的幫助下, 把個好人家的姑娘嫁到了無賴家裏再也沒辦法反悔一般,他杜子騰好像這個讓一切陰差陽錯的蹩腳媒人。
將蕭辰坑上這包子的賊船,居然連杜小爺都會覺得有些愧疚了。
而蕭辰根本沒理這茬兒,隻是冷然道:“先令秘境恢複秩序。”
可那金色的胖包子卻是一屁股坐到先前的高台之上:“靈氣是恢複不了的。”
杜子騰卻是率先道:“至少先令空間秩序恢複起來。”
這包子不再多話,頭頂十八褶子如漩渦一般轉動起來,下一秒,頭頂那倒掛的銀河逆流而下,竟是直直倒灌入它體內,而這滿通道的銀色亦是在轉瞬之間緩慢褪色,在杜子騰心痛到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些銀色牆壁居然恢複成了石頭成色。
杜子騰不相信地隨手摸出一把利器上前敲擊,然而,既沒有那清脆悅耳之聲,也沒有晶光燦然飛舞的場景——這些精晶塵光礦居然直接退化成了普通石頭!
這叫杜子騰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接受?!
他二話不說,一把掐起那軟糯q彈的罪魁禍首,雙手用力擠捏:“你給我吐出來!!!!”
可憐這隻金色的包子明明按照他所說在恢複空間秩序,卻遭到這般毒手,好像有一滴口水樣的東西真的不小心淌到地麵上,染得那塊地板都化成一片晶光燦然之色。
而杜子騰看著腳下那塊地板,突然間直勾勾的目光瞪著自己手中這隻金燦燦的包子,下一秒就歡呼著把這隻包子死死摟在懷裏,任由這隻包子如何掙紮如何抵抗死活不撒手。
可憐他懷裏這隻萬年沒見過世麵的包子在被蹂。躪得頭暈目眩間不由想到:難道一萬年的光陰這般漫長,漫長到連下界的低階修士都變得這麼恐怖……
而那邊,蕭辰沒有理會杜子騰這耍寶一樣的舉動,卻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包子先前所在的高台上輕輕切割了下來,然後竟是怔在原地。
杜子騰捏著手中的聚寶盆開心得不得了,因為包子身上那層花紋,杜子騰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他都絕不離開蕭辰身邊!誰叫他離開他跟誰急!
哇哢哢,這樣一來,這隻包子就任由他壓榨啦!
一想到還可以像剛剛那樣榨出多少精晶塵光,杜子騰就心花怒放情難自已。
隻要綁定了蕭辰就可以綁定未來源源不絕的財富,想明白這點後,蕭辰的舉動自然難逃杜小爺目光。
他捏著包子跑過去,接近蕭辰眼前那塊高台之時,杜子騰亦是情不自禁倒吸了一股涼氣,好純粹的劍意!
是的,純粹。
杜子騰在雲橫峰上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劍意,每一種劍意總是沾染著主人的物質,或正直,或霸道,或纖細,或周密,但那高台之上,杜子騰清晰地感覺到那劍意中,沒有過多的喜怒哀樂,沒有摻雜太多的個人物質,如果一定要說,那劍意仿佛隻是為回答“何為劍意”而生,隻是純粹的劍意。
這種境界,杜子騰沒有辦法分辨到底有多恐怖,但從蕭辰沉思凝視這麼半天來看,恐怕十分不簡單。
待杜子騰看清那高台上的東西時,更是驚愕難言。
那台子上,隻有一條陳舊不堪的圍成一圈的細細紅繩,每一分每一寸仿佛都浸透了純粹劍意,可那明明隻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隻怕風略大一些都會化為飛灰的凡俗之物。
而杜子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子,比劃了一下尺寸,再看了一下那個圈的大小,突然反應過來,難道這隻包子是被那紅繩困在此地?
這包子仿佛感覺出了杜子騰的用意,冷冷哼了一聲,整隻包子埋在杜子騰懷裏,竟是厭惡得連看都不想看那紅繩一眼。
此時再仔細看看這個通道的形狀與那些精晶塵光礦,杜子騰突然不寒而栗,難道這整個通道皆是這包子在掙脫那紅繩時以空間之力劈成,而那些精晶塵光……或許不過是這場漫長鬥爭中的副產品?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杜子騰看著那根細細的、脆弱的破舊紅繩,這包子提過“萬載歲月”的話……交手之時,整個秘境的靈氣都不夠它抽取使用,可見萬載之前,這隻包子會有多恐怖,竟然能有人隨手抽了根凡物就將它綁在了這裏?
好像是聽到了杜子騰心中無數疑問一般,蕭辰頭也未回地道:“這上麵……應是祖師劍意。”
杜子騰一怔,祖師?隨後竟是不由脫口道:“我橫霄劍派開山祖師?!”
蕭辰點頭。
杜子騰仔仔細細一看那紅繩:“這難道是……劍疆?祖師所用佩劍的劍疆?”
劍疆係於佩劍之上,日日夜夜浸潤劍氣,難怪雖是凡物卻這般不凡,思及那位以凡間俗鐵領悟劍道的開山祖師,杜子騰亦忍不住悠然神往。
那包子卻好似再也忍不住一般爆發道:“不過是個抱著塊破鐵的螻蟻而已!將吾困於此數千載,如今你們這些螻蟻的徒子徒孫又將吾簽下這神魂之契,簡直欺人太甚!!!”
不知為何,明明應該很可憐這隻包子的,但看著它腦袋頂上那十八個褶子氣得在翕張間呼呼出氣,杜子騰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見這隻包子又一副氣鼓鼓要炸的模樣,想到日後還需要對方好生吐出精晶塵光來,於是安撫道:“好了,我們橫霄劍派向來正直仁,是絕不會無緣無故虐待小生命的,祖師當年把你綁在這裏肯定也是事出有因,你當年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