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的判斷, 杜子騰並不懷疑, 域外天魔對修真界的覬覦貪婪由來已久,久遠到修真界尚未成形之初, 橫霄劍派第一位祖師踏足天人之島時便有端倪, 橫霄劍派數千載中, 幾乎所有化神修士皆為抵禦妖魔而殫精竭慮,最終卻是還是妖魔叩開了修真界的大門。
隻是,杜子騰有一個疑惑, 已經很久了:“這些妖魔圖謀的……到底是什麼呢?”然後他撞了一下蕭辰:“說來, 你現在跟他們也算有點關係,打聽一下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蕭辰:……
寰埏盯著那血蟲, 見蕭辰絲毫沒有放開任它吞吃的意思, 便有些生氣了,此時聽到杜子騰的話,它毫不猶豫地抬頭哈哈大笑:“有點關係?主人他根本就是@¥#%……”
後麵明顯被人消音的話讓杜子騰十分疑惑地看向蕭辰和包子這一主一仆。
結果杜子騰一個眨眼,蕭辰就一臉淡定卻動作神速地把寰埏收了起來。
然後他還特別淡定地道:“它出來得太久,有些累了, 想回去歇歇。”
杜子騰:……
這tmd找個敷衍的借口能不能找個真誠點的!!!
你到底跟妖魔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要這麼此地無銀、迫不及待地把寰埏那個大嘴巴囚禁起來啊啊啊啊啊!!!!
杜子騰快爆棚的好奇心簡直要噴發了。
而一旁的小木棒在好基友被關禁閉之後, 也是嗖地一聲跑得離蕭辰遠了些, 好像生怕也遭遇同樣的命運一般。
蕭辰卻直接視而不見地轉移了話題:“於那些域外妖魔而言,修真界對它們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牧場。”
杜子騰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轉移:“牧場?”
他的疑惑隻持續了一秒, 隨即勃然色變:“你是說,這修真界所有修士在它們看來,都不過是牛羊之類的牲畜一流?”
蕭辰不答,卻是默認了。
杜子騰心中的怒意簡直咆哮欲出:“那血戮老祖在西荒為所欲為之時,將凡人中的青壯悉數製造成血奴以供驅策……”
蕭辰知道他要問什麼,肯定地回答道:“我們現下已經知道,血戮身上有域外天魔一道分神,在漩鏡塔中時,我已經將這道分神徹底絞滅……那血戮老祖所謂的什麼血戮大.法,還有那製造血奴之法,恐怕皆是來自於天魔。”
杜子騰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本質:“也就是說,天魔手中定然還有更高階的血奴製造之法……甚至可以用修士……?”
蕭辰沒有說話,杜子騰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然後一番話竟是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什麼我們不先在修真界中扼製妖魔,還要到這漩鏡塔中來……”
然後杜子騰後知後覺地想到,彼時他那個身、魂分離的狀態,蕭辰必是因為擔憂他才緊追著碧月、雪亦兩個蠢貨來了霄河之中,他現在卻是這樣一番指責,未免將道侶置於這等不公的評價之下,顯得太過無情。
蕭辰卻是心平氣和地道:“不隻是因為你的緣故,也是因為我懷疑有這個東西的存在。”
蕭辰指尖,那縷細細的血蟲,不知是不是杜子騰的錯覺,好像現在已經蔫了不少,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極大地削弱了、又好像是先前的掙紮耗盡了力氣,軟搭搭地在那裏,就好像一根完全無害的紅線一般。
說到這個東西,杜子騰又有新的疑惑:“你剛才說的,我完全明白了,這個玩意兒反正總有辦法影響雪亦、甚至利用雪亦去影響碧月,讓他們知道橫霄劍派阻攔他們飛升、進而算計我們劍派……甚至以這兩個蠢貨的道心,能修煉到化神也許都是這東西的作用,可是,如今修真界時裏,不提血盆口、碧月城與大雪宮這三處空間裂隙,就是其他地方也幾乎處處都是妖魔入口……你為何還要追擊這小東西呢?”
隻是為了替橫霄劍派報仇雪恨?
論起與碧月、雪亦二人結下的仇怨,整個橫霄劍派都是山一樣的高,但以杜子騰對蕭辰的了解,在掌控修真界局勢與進入霄河這樣的大決策麵前,蕭辰絕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這裏麵或許也有自己的緣故,但依杜子騰看來,他身魂分離就算再多持續一段時日亦無妨,而修真界的局勢在妖魔入侵之下卻是變幻莫測,隨時可能發生難以逆轉的變化,能讓蕭辰這樣決定追擊進來,定是有更重要的理由。
蕭辰好半晌才道:“我懷疑,它們是想要整個漩鏡塔。”
杜子騰怔住了,整個漩鏡塔?
然後他恍然間想到,他們口中所說的漩鏡塔是一個隻有他們知道的名稱,在修真界更多的人口中,他們心中所指的地方應該是整個霄河,那個在星潮之日才會開啟的、在開啟之時能令整個修真界的高階修士為之瘋狂、甚至為了進入這裏還打造了專門的交通工具進而衍生出一個頂尖門派的地方。
“漩鏡塔中,不隻有高階修士進階之秘,甚至可以這樣說,它幾乎影響著修真界對外的空間通道——界壁。當年祖師選擇將寰埏囚於西荒,除了它確實來曆存疑之外,便是為更好地利用漩鏡塔來控製天人之島、進而更好地與妖魔作戰。”
畢竟,寰埏是漩鏡塔之靈,一個不怎麼聽話的塔靈在對戰之中會發揮什麼樣的作用,沒人知道,這種風險當然是要及早扼殺。
“現在,修真界的界壁之所以會如此脆弱,固然是因為妖魔入侵,何嚐沒有漩鏡塔在衰敗的緣故?若是妖魔得逞,恐怕還有更糟糕的局麵出現,令人防不勝防。”
杜子騰沉默了。
這幾乎是整個修真界影響最大、最重要的秘密了,這其中寰埏與修真界的關係,幾多陰差陽錯,因果交纏,已經再難去說它與祖師當年誰對誰錯,可結果已經是現在這般。
然後,杜子騰古怪地道:“所以,我們難道還真的應該投喂那隻包子,讓它更強大一些,好恢複界壁抵禦妖魔?”
蕭辰卻搖頭:“沒有那麼容易,就好比一個完整的雞蛋,若要打破一個口子,需要費盡力氣全力突破才有可能,可若是這雞蛋上已經有了幾個口子,要再想將之恢複到先前的狀態,不知要多少力氣,更何況,已經有髒東西順著這些口子進入了雞蛋之中……”
杜子騰想到那包子專挑神魂之力這種全然不知如何下手的東西食用,挑食程度簡直令人發指,若是要達到蕭辰這要求……想到包子好像一直以來,吃的最滿意的就是方才在秘境中……蒼天大地,他們要到哪裏去找那麼多罪孽滔天的化神修士來投喂?
杜子騰果斷掐滅自己這可怕的想法,轉而問道:“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蕭辰果斷地道:“自然是斬妖除魔!既然已經無法再恢複修真界的原狀,那便和天魔一戰到底,待到所有妖魔全部覆滅的那日,無論這界壁是否完整,都已經不再重要。”
如果有他人在場,聽到這樣狂妄的決定必然會嘲笑說話人不自量力。
杜子騰這樣狂妄慣了的家夥亦是聽得一愣,就是他也沒有想到這麼霸氣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啊!
修界壁,修個屁啊!
界壁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抵禦妖魔嗎?行,老子不抵禦了,老子把你們全部消滅,這就是最好的抵禦!
如果沒有妖魔在側,界壁有沒有根本就不重要啊。
然後杜小爺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主意小爺喜歡,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恩,在整個修真界缺席的情況下,這麼一個狀似妖魔的家夥和這麼一個無法無天的家夥就已經決定了整個修真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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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蘭舟盟不似一直以來予以外界的形象那般與蘭舟輕盈斑斕的形象想符合,反而是建在一座黑黢黢的、灰撲撲的、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之上。
數千年以降,便是這個其貌不揚的火山之旁,誕生了整個修真界數量最多、質量最高的煉器大師,間接影響著整個修真界的戰力水平。
這並非玩笑,除開劍修這種逆天的存在之後,普通的修士,法器的威力直接決定著他們的戰力,似蘭舟盟這樣煉器大量聚集之地,便是修真界的普通修士們夢寐以求的自己的法器誕生之地。
這火山之下挨著修建了密密麻麻的眾多屋舍,在精晶塵光的產量尚可、蘭舟盟的名聲依舊響亮之時,哪怕是這麼多屋舍也難以滿足前來求煉法器的修士們的需求,往往還能在更遠的露天處看到修士們的住處。
可現在,這曾經熱鬧喧攘的、哪怕是在蘭舟盟名聲下滑也依舊繁華的住宿區卻是一片古怪的場麵。
這片住宿區原來認山而建、錯落有致,好歹也是蘭舟盟籠罩範圍內的地盤,在這種煉器師多如狗的地方,不說完美,至少也是靈氣盎然充滿童趣,兼具實用與美觀,是蘭舟盟相當著名的景觀之一。
現在,這片錯落有致的住宿區卻像個破了相的美人——自半山腰,一道灰樸樸的,沒有半點美感的城牆將這片住宿區一裂為二。
城牆以下,荒涼破敗,髒汙不堪,那些昔日精美大方的屋舍如今隻有斷壁殘垣和滿地的垃圾,令人直可以在腦海中推想出當日無數修士驚恐欲絕、無處可去的絕望恐慌之境。
偶爾在那些黑暗的角落時,不時能聽到桀桀的陰森笑聲、或是哢嚓哢嚓啃食什麼堅硬之物的聲響,更遠一些地方,還能看到那些可怖的妖魔哄搶些什麼的身影,光天化日下,看到這樣模樣詭異、形容恐怖的怪物,簡直令人覺得不似身在人間,而是人在煉獄。
而城牆之上,是另一種情形,無數修士忙忙碌碌,各式法器靈力的光芒耀眼奪目,在瘋狂地驅趕著那些妄圖攀上城牆的妖魔。偶爾,天空之上,可以聽到滋啦聲響,一道靈力劃破長空,狠狠命中什麼東西,不多會兒就能聽到呼啦啦一串重物墜落之聲。
不時地,也有修士被什麼東西擊中,就此趴倒在原地再也沒有聲息,直到同門前來換崗之時,才會發覺。可已經沒有修士會悲傷或是難過,並非他們冷漠無情,而是同門身故留下的缺口必須盡快填補,否則便會有妖魔趁隙而入,先前並非沒有發生過,為了奪回那段丟失的城牆,數十位同門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