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煜明看了一眼腳下吐血的王強, 才堪堪回過神來:“年紀輕輕, 心境這般容易波動,嘖嘖, 你要好好控製你幾己, 否則長此以往不利於大道修行哪……”
王強吐的血更多了。
夏侯煜明眯了眯眼睛, 此時,在他老人家的眼中,漫天的血肉不再是令人恐懼與嘔吐的血腥殺戮, 而是變成了生鮮的海洋, 還債的天堂。
“漩鏡一號全體都有!準備,隱身模式全覆蓋!”
“是!”
“是!”
“是!”
這一組人馬便是全權負責隱身模,
“空間極速跨越模式全程打開!”
“是!”
“是!”
“是!”
“漩鏡一號!”
“嘎?”懵逼的器靈都已經準備進入待機模式圍觀這些人類搞事了, 居然被點名了???
如果說艦長是一艦越界飛行艦的大腦, 那毫無疑問,飛行艦的器靈便是整艦的心髒,艦長全權決定艦隻的動向,一切決策的最高權限都在艦長一身,探險隊其餘隊員皆是為了配合、執行艦長的決策而存在, 猶如四肢手足,就像方才的隱身與空間極度功能, 都需要隊員來配合執行, 可這一切如果離開漩鏡一號的器靈,卻都無法實現,或者說, 將實現得非常困難。
有了器靈,修士的操作更加簡便直觀,更加貼近修為方式,而不需要為了艦隻本身的特性更改自己的習慣。
可往往,器靈都是那個緘默的隱沒在一切決策、一切執行背後的無形身影,常常被忽略,所以,這次在搞事的重大節奏前被點名,漩鏡一號有點小懵逼,就是其餘準備就緒的隊員們也有些莫名其妙。
而夏侯煜明口氣卻是最嚴肅不過:“你還記得在那小世界坍塌前的事吧?”
漩鏡一號:……
原來這篇還沒翻過去呢。
“陣前最忌兵將相疑,其他人我都不擔心,你卻是有過前科的。”
漩鏡一號蔫蔫的“哦”了一聲,不就是上次他擅自變身把所有人都嚇一大跳的事情嗎?
“你……也是我們探險隊的重要一員,大家榮辱與共、休戚相關,這等關頭,萬萬不可掉鏈子,知道嗎?”
漩鏡一號的語調上揚:“哎?”
探險隊的重要一員???
原來身為器靈,它不隻是那種隨叫隨到、隻負責執行命令的、艦隻的附屬物嗎?
原來,探險隊的一切成就……也都算它的一份兒嗎???
其餘隊員看到這樣的漩鏡一號,都有些忍俊不禁,甚至開口調侃道:“就是啊,你的月錢……可是我們當中最多的呢!”
漩鏡一號忍不住反駁道:“才沒有呢!你們每個人每個月都領了那麼多禦獸幣!我一個子兒都沒看到呢!”
那調侃它的修士哈哈大笑:“你燒掉的靈石!你養護的費用!你掉塊漆、加點新部件的禦獸幣都夠我們修行成仙了!難道不是你的月錢最多?”
其餘隊員皆是哄笑道:“就是!就是!”“為了你,隊長還欠著禦獸宗幾個億的債呢!”“哈哈,你的月錢可比我們大家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高得多呢!”
漩鏡一號迷糊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
每次隊長和煉器學會對賬吵架的時候,它可是聽得清清楚楚!誰叫學會給它裝的偵探法陣太強大靈敏呢……
夏侯煜明亦是微笑:“好了,你嘛,特殊一些,多些花銷也正常。”
如果夏侯煜明說這話時沒有那一臉心疼的表情就可信了呢。
講真,如果夏侯煜明有個兒子,他對他兒子最好恐怕也不過就是這樣了,好幾個億的禦獸幣……足夠他養十八個敗家子,敗幾輩子了……
漩鏡一號努力地道:“昂!那我會加油噠!”
夏侯煜明:“恩?”
漩鏡一號想了想,更正了回答:“那……我會聽話噠!”
夏侯煜明點頭:“恩,這才對嘛。等會兒呢,你就乖乖地變成上次那個天字階甲十三號模型……”
“噫?”原本以為要它聽話的意思是不準隨便變身,感情……這次居然是要它變身?!
夏侯煜明看到漩鏡一號驚訝得艦橋窗口都瞪大了,咳嗽一聲,點了點外麵那些漫天橫飛的血肉模糊,嚴肅認真地道:“看到了麼,一個值一千呢!好好選!那些好貨,值得更多!”
然後他歎了口氣,蕭瑟地道:“咱們隊呀,還是窮哪……”
這話的深處真是意味非凡,為什麼窮呢?欠債。為什麼欠債呢?因為花的錢多。誰花的錢最多?漩鏡一號呀。
漩鏡一號馬上內疚地道:“我一定好好賺錢!好好撈生鮮!”
夏侯煜明露出一個滿意的奸詐眼神,隨即口氣一凜:“漩鏡一號!天字階甲十三號變身!全力以赴,撈生鮮!!!”
“是!”萌萌噠的聲音渾然不知道自己掉進奸詐人類的算計之中,滿腦子都是那些漫天橫飛的血肉,不斷從各個角度計算著那些血肉原本的潛力、資質,想方設法、殫精竭慮地判斷生鮮的質量。
更好、更快、更強……地撈生鮮,這就是現在漩鏡一號的全部追求。
喇叭一樣的碟子+方方正正的箱子組成的古怪模樣再次重出江湖,啊,不對,還是有些不同的,現在是喇叭一樣的碟子+三個方方正正的箱子,一拖三嘛,剛剛好。
於是,這恐怖妖族與人族大能橫行肆意的戰場上,悄然發生著一點點變化。
被擊飛出去的瞬間,徐丹知道,縱使方才那一擊不在要害之上,自己僥幸得以保全經脈丹田,可是……如今自己靈力枯竭,護身丹藥也已然用盡,縱使周身完好,這數千丈之地墜落下去……沒有靈力護體,也必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再加上底下那些密密麻麻進攻的妖兵……
沒有想到自己堂堂天靈根的絕世天才,本以為大道坦途輕鬆在握,卻遇到這樣的大戰、那樣的征召……最後居然要落個活活摔死在敵軍中的可笑結局……
在他胡思亂想,自嘲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突然一股吸力憑空而至,下一瞬間,徐丹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被牢牢固定,全身上下,連眼皮都沒辦法動,周遭一片死寂,他視線所及之處,隻有一大塊血肉模糊的鱗片,竟然隻是一隻妖族!
老天!剛剛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怎麼突然會和一隻妖族關到了一起?!
思及自己方才的狀態,還有眼前那沒有半點完好的妖族肌膚,再想到諸界那些黑暗恐怖的傳說中,以修士屍身神魂為原材料的魔門祭煉之道,徐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他寧可摔得粉身碎骨、哪怕是被妖族分屍也好過現在的下場!
可是,此地更加叫他恐怖的是,他竟然連自爆都沒有辦法做到!
絕望恐怖在他心中不斷交織……他此時已經後悔方才沒有在半空中自我了斷了!【萌萌噠漩鏡一號亂入:切,你們都是我要還債的資產!資產!我會隨意讓自己的資產損毀嗎?】
如果此時有人從混亂恐怖的戰局上方俯視,就會發現,在妖靈二氣翻湧若驚濤駭浪,二族生命如東逝之川般嘩啦啦消逝之際,一條隱秘的、古怪的氣息正愉快地穿梭其間。
或者是在那巨怪的獨腳落下的刹那,隱約的空間波動自那龐大到遮蔽一方天地的足底一閃而逝,足底落下之時,那濺起的水花好像無緣無故地少了些什麼,血色淡了些,質量也輕了些。
或者是在大能無數法術猶如流星雨自天際墜落的刹那,空間波動若雨打大地般漣漪連連,然後大法術從天而降之際,地麵焦枯,飛沙走石,迷蒙的一片中,安寧靜寂,就好像那些本應該有的絕望嘶號被什麼無形巨獸吞吃了一般。
或者是一對從戰局開始打到現在的生死之敵,人族修士的靈力已經耗盡、丹藥已經用完、法器都開始密布裂紋,妖族的妖力也已經幹涸、堅固的鱗甲上傷痕累累、似乎連無數傷口上的鮮血都要流盡……可此刻他們已經殺到大腦放空,隻剩下最堅固最頑強的意誌支持他們繼續戰鬥,哪怕是肉搏,用牙齒、用爪子……他們是最優秀最強大的戰士,戰士的結局……便是終結在戰場上,哪怕再下一秒,他們必是神魂俱滅、同歸於盡的結局。
然而下一秒,空間微微掀起波瀾,一切都消失了。
沒有什麼人族,沒有什麼妖族,沒有什麼戰鬥到油盡燈枯的戰士,就好像連這場最頑強的偉大對決也從來不存在一般,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容正桓狠狠拍下最後一掌,見山河撕裂出巨大裂痕,露出底下洶湧的岩漿,無數低階的修士妖族哀嚎著墜入那撕裂出來的深坑之中,便是那幾隻巨大的獨腳妖族亦是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不甘心地墜入其中……
而他本人亦是靈氣耗盡,不斷下墜,可他卻仰天發出哈哈大笑,此戰當真是痛哉,快哉!些許牲畜,生出了些靈智便妄想顛覆人族統治,做你的清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