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朱啟明處在目標抉擇的十字路口。他必須明確自己終點在哪裏,這樣才好定位自己的起點。沒有定義“終點”,就不存在相對意義上的“起點”,唯有“存點”。
朱啟明現在連“存點”都不存在了,因為二哥二嫂結婚後,他和二哥同住的西廂房已經成了哥嫂的居室,現在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至於何時才有,很不好說,二嫂牛菡萏是率性爽達之人,但孝心殷切也是出了名的,她曾爽朗地說過“不分家了,和老的一塊住”,這讓朱龍雷夫婦倍感欣慰,連朱啟明都感動異常。所有,朱啟明對這個二嫂從心裏並不反感,隻是對她大大咧咧的風格、做派頗有微詞——人各有性,秉性難改,隻要心不壞,無傷大雅,不必求全責備。朱啟明在母親的提導下,很快想通了。
母親霍朱氏讓朱啟明住在東廂房,他感到在那屋“佛祖”在上,起居便利都好象被盯著,心裏發毛。不過,除此之外他還是有兩個地方可以選擇:一個是三聖廟,一個是220國道旁的磨坊,這在二哥結婚前都商議好的,當時朱啟明滿口答應。
三聖廟圓叔已經快兩個月沒見了,他到底去了何處,朱啟明問過幾個人,包括大哥朱啟智都對其去向語焉不詳,朱啟明對圓叔的行止隱藏感到深不可測,青島的閆總天馬橫空的一句話讓朱啟明引到圓叔身上,並做過極其大膽的“假想”:閆總說的他那個美國同學會不是與圓叔有交集?這是一個淩虛蹈空的論點,根本沒有事實根據做支撐,純屬無稽之談。朱啟明自嘲性一哂,中止了這種無聊的推演。
即使這種假定不成立,還有另外幾個“疑竇”時不時也在朱啟明心中泛起圈圈漣漪:圓叔是如何得到台灣產的茶葉,他和台灣有什麼瓜葛?—“特工”?這也太有想象力了吧?另外還有一種直覺告訴自己,圓叔和母親之間一定有“灰線蛇影”之跡在牽連,而且大哥朱啟智在期間可能是一個邏輯要素——難道圓叔是.?不會。圓叔真實身份是一個謎,隻有解開了圓叔的身世,一切才有可能真相大白,現在都是揣測和臆斷——圓叔身上的疑點真是太多了。朱啟明認為這些事情都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他目前最關鍵是個人的人生路向:他將何去何從?
還要繼續複讀?連續四年的高考,三年的連續複讀、複讀、再複讀,簡直成了複讀專業戶了,現在已經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別人的議論,雖然還可以用“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來惕厲自己,但是不是“高考”這條路真的走錯了,還是過於執著了這條路上的某個“虛妄”的景點?還是這條路的選擇本沒有錯,可能錯在中途放棄?如果我不走這條路,路又在何方?在沒有開辟新路之前,難道停止前行?停止前行的意義和目的是什麼?猶豫、徘徊、觀望還是等待?誰來給我力量,誰來糾偏我的動機?
我的路在哪裏?
當朱啟明走到那天“盆子”異動動的那條路上,想刻意走過去看看,那個盆子是不是還在,他走過去環視四周,使他愕然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盆子,而是一塊半截入土的塑料薄膜!那天肯定是將這個塑料膜誤認為臉盆,它在微風的吹動下,輕輕抖動,朱啟明啞然失笑,覺得那天恍然大悟的所“悟”還不是徹悟。那還是對“夢境”的現實性續寫,基本底色還是沒有脫離對“虛幻”的演繹。演繹虛幻是不是可以獲得精神上的皈依和解脫,是不是可以從中獲得力量上的加持?母親信仰佛祖、姐姐信仰上帝、張老師信仰阿拉似乎都在精神世界找到了慰籍和心靈的棲息,圓叔屬於“教非教”、好像是什麼“教”,也好像不是什麼“教”,他本人呢,又“信非信”,好像信,也好像不信。至於,河南伏牛山區的那個“幹兒子”的信仰是什麼?為了從山區開辟一條路?這就是他的全部嗎?是他人生的追求嗎?
我相信的是什麼?我是否也在信仰一種東西——不然是什麼才叫我如癡如醉到如今,連續四次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學業的成功,還是此後可能的榮耀?好像也不是,雖然曾經豪言壯語過。
現實的逼仄嗎?現實沒有其他選擇,唯有此路一條嗎?當然不是,不是有絕大多數並未讀過大學,二哥連小學都沒讀完,不是也活的挺快活嗎!
命該如此嗎?命中注定我朱啟明與大學無緣?那麼,誰在主宰命運呢?——神?神在哪裏?上帝?——上帝在哪裏?阿拉?阿拉在哪裏?是道場掛置的圖像和雕像嗎?他們為什麼可以主宰人的命運、為什麼可以操縱人的未來?他們為什麼又要這麼做?他們是規則的製定者?遊戲的操作者嗎?如果真的是,人豈不是木偶和傀儡,人的主觀意誌在哪裏?人還有什麼價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