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朱啟明一直洋溢在臉上的喜慶慢慢消退,他麵臨著一次嚴峻的心理考驗:當年87級的同班同學準備在唐塔大酒店聚會。在放寒假的前夕,朱啟明受到了一封來信,打開一看——
?邀請函
親愛的87級同學:
您好!
光陰荏苒,歲月匆匆,彈指已五年!你是否還記起他、記起我,記起當初的你自己?如果你沒有忘記,或者已經忘記,或者隻是朦朧中的迷離,沒關係,我們就再次聚首,敘敘昨天的故事,憶憶曾經的友情,回味當初的歡聲笑語。
五年不算太長,但完全可以書寫一段崢嶸的過去,或許你剛剛走出大學校園,或許你剛剛迎來工作的晨曦,或許你還在為職業而奔波,或許你業績斐斐,或許你平淡無奇,或許你春風得意,或許你坎坎坷坷,但是有一點您不要忘記:同窗之情是永遠揮之不去!
無論成敗、無論沉浮,也無論得意失意,不要過於拘泥,因為歲月還長,變動不居,
來,敘敘。
同窗是緣,再聚是份,難得緣分要珍惜,來吧,兄弟姐妹,暫時拋開紅塵喧囂,擺脫心中的憂惱,清除思想的顧慮,走到一起來,重溫往日的情懷,探一探昔日恩師;睹一睹母校發展;窺一窺對方青春容顏,瞧瞧暗戀情人是否還魅力無限?來吧,來一次促膝長談,來一次不醉不歸的瘋癲!
1992年2月9日(正月初六),不管天上飛刀,地下滾雷,我們唐塔飯店不見不散。
相聚五年,我們共期盼!
縣一中87屆8班5周年
朱啟明連續看了三遍,一遍比一遍讓他感到遏抑、羞愧、汗顏乃至窒息,五年了,六十名同窗除一名同學意外身亡,全部已經大學畢業;再除一名就是自己,五年居然沒有走出去,不說、不想還罷,撩起來這份情結,實在心潮難平,情難以堪!
怎麼去參加這次聚會?又以何臉麵麵對這麼多同學?見麵後,說:啊、啊,不好意思,我朱啟明還在複讀!但,我對未來充滿信心,成功一定屬於我。。你們不要高興地太早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薑子牙八十歲還才做丞相呐。這是個什麼事嘛。
這封邀請函就本不應通知我,純粹拿我開涮!
發發牢騷、怨怨天尤尤人可以,罵罵娘也可以,自我調侃一下也可以,事情擺在麵前總要有一個理性回應,當然,確定不去,也是一種態度。既沒有超然物外、不以為意的灑脫,又沒有成則喜敗則欣,從容赴會的風流飄逸,連是行是止的決斷力也完全喪失,就未免畏畏縮縮、狗苟蠅營小家子氣了不是。
朱啟明曾專門聽取張嫻的意見,張嫻的回答匪夷所思:“去有去的道理,不去也有不去的道理,如果你能自圓其說、無懈可擊,取得個心安理得,去不去都可以。”
“看這話說的,等於沒說。”朱啟明對張嫻的主意很是不滿。
去與不去,朱啟明都不能心安理得:不去,畢竟是有違盛情,從理上說,是沒有充分理由的,這是“理屈”;去了,畢竟很無顏、很汗顏、席間無論怎樣都做不到發自由衷的笑顏,這是從麵子上說,屬於“表屈”;無論“理屈”和“表屈”隻要有任何一“屈”都無法做到心安理得——除非對“某一個麵”全然忽略不計,但這又無法做到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張嫻是何等聰明,她已經看出了朱啟明的死結心病,頓了頓說:““我有個一錦囊妙計,可以讓你兩全其美,裏表雙收。”
“說說看。”朱啟明對張嫻的第一次印象並不好,曾一度戲謔她是“女版魯智深”,認為她率真無邪、天真爛漫,甚至有些佻達浮薄,後來朱啟明慢慢轉變了對她的看法,這也可能是張嫻在逐步調整改進自己,也可能是歲月的磨礪正在日趨沉穩成熟,總之,張嫻一年比一年莊重慧賢。
“你可以私下拜訪一下這次組織的主導者——你的班長,談一談你這幾年糟糕的心緒,在這種比較喜慶和樂的場合,你一個人悶悶不樂或者強顏歡笑與整個氣氛格格不入,很煞風景,你的班長肯定能理解你,不會讓你難堪,此時你提出不去,就既不失“裏子”也不失“麵子”。通知你是拿你開涮,這言重了,全班聚會不可能不通知你,我相信他們研究花名冊的時候,一定知道你的處境,內心就可能感受到你的尷尬,但是如果因此不通知你,問題的性質可就變了味,重慶談判知道啵,差不多哩。人隻要坦誠問題就會簡約很多。”張嫻鶯語燕聲,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