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明從印刷廠運回印刷的三本書籍,把車直接停在家門口,讓母親“驗收”。母親霍朱氏走出來,欣喜異常,雙手合十,對著兒子:“阿彌陀佛,捐資印經,功德無量。明天是十二月初八,釋迦牟尼成道日,你送我一塊去縣城到觀音寺做法事。你把這件事告訴一下你圓叔,看他有沒有其他意見。問他三聖廟要不要留一部分書結緣。”朱啟明答應說“好”。
朱啟明在縣醫院張老師家裏吃過晚飯,不再進家,掉頭直接回麵粉廠。
朱啟明駕車剛剛走出村口,正好碰到趙飛柳一人呆愣愣地站在路邊,朱啟明急忙刹車笑著問:“你在這裏幹嘛呢?”
那天在醫院趙飛柳不讓叫她“嫂子”,並改口稱呼他和張嫻“哥姐”,權宜之時竊自偶然叫一聲尚無不可,名目張膽理直氣壯地真的叫下去顯然不妥,長幼輩分在那裏,豈可因私下情份亂改稱呼;“情”隻可以裝在心裏,未必一定表現在“名相”上。如果雙方稱呼起來都感到“別扭”也有變通之法,見了麵互不稱呼即可。
趙飛柳心裏也明白這個理,出了醫院從沒聽到她叫朱啟明“哥哥”,朱啟明自然也心領神會,從來也不叫趙飛柳“嫂子”。“妹妹”之類的稱呼很難叫出口,除了“紅樓夢”的賈寶玉,成年之後,口中“妹妹”二字稱呼少之又少,隻有向人說明兄妹關係,或者族外“老大哥”對同輩晚生女性的尊稱時才偶爾用到,這兩種情況一般比較少有,絕大多時,都是直呼其名。
趙飛柳能獨自一人站在這裏,應該是她落魄遭難以來“革命性的創舉”。憨漢子似乎真的言必信、行必果,革心洗麵重新做人了,朱啟明沒有去求證,但聽街談巷議:趙飛柳從醫院回來之後,憨漢子對她出奇的好,好得讓趙飛柳不敢相信,從情感上一下難以適應,據說有好吃的,憨漢子首先滿足趙飛柳,還據說,如果趙飛柳不主動,憨漢子從不動趙飛柳一根汗毛。
朱啟明覺得憨漢子對趙飛柳的“真情”這應該“假不了”,再怎麼“假”,能讓趙飛燕一人獨自出來卻是任何人否定不了的現實,趙飛柳紅潤的臉蛋和高爽的起色也是活生生的現實,憨漢子這個人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很多,朱啟明總是心裏不踏實,無法完全擺脫對他的種種懷疑。
趙飛柳也存在諸多疑點,這麼好的機會,按說早就逃之夭夭,為何還與這個“老幹薑”廝守,難道還真的能與這個“爺爺”日久生情?現在已經兩三個月了,如果她有自我解救的行動,恐怕早已經出現端倪了。這說明她根本沒有擺脫現狀的想法,她肯定沒有往老家打電話,也沒有報警,這就奇怪了!朱啟明慶幸自己沒有狗咬耗子多管閑事,看來靠熱情、激情、衝天義氣,浩然悲憫應對處理事情是不妥當的,甚至可能會弄巧成拙。
張嫻多次從學校打來電話問詢趙飛柳的情況,朱啟明如實相告,張嫻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個新名詞:趙飛柳可能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朱啟明不明其意,張嫻接著說,如果她的精神和意識是正常的,她肯定有自救的想法,而且現在還沒放棄,但是極可能有不可訴說的苦衷,或者老家那麵有意外變故。我不認為她現在還在顧忌會牽連到我們,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而且她得到了活動自由,她沒有必要有這樣的顧忌。
朱啟明也與張子華老師交換過看法,持有和張嫻基本相同的觀點,但又補充了一個維點:趙飛柳或許有“善的因素”在裏麵,這是一個******不一樣的視角。劉大夫給朱啟明解釋了什麼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並說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朱啟明的對這件事的認知思路一下子拓展了不少。
今天天氣很冷,趙飛柳今天沒有戴帽子,但利落清爽的短發卻散發著別樣的氣韻,朱啟明見多了屈蜷燙發頭爆炸頭馬尾辮學生齊耳短發長及齊腰的大辮子,今天一見趙飛柳的非男非女,亦男亦女的中性發式,輕盈、舒暢的頭發線條,浪漫柔美,蓬鬆的卷度、輕盈的層次,增加發絲立體感外,透散出柔情與浪漫化身柔中帶剛的陽剛男性之氣,盡顯中性美女魅力,又清麗脫俗;如果換下略顯灰暗俗臃衣服,穿上時髦靚麗衣裝,立馬從村姑蛻變成都市麗人,除了比張嫻略矮略胖,走在一起都同樣是引人注目妖嬈動人的美女。
趙飛柳對朱啟明溫和問話仿佛聽而不聞,微低著頭,搓著兩隻手,朱啟明扶著車把,再一次側傾身子問道:“你在這裏幹嘛呢?”朱啟明聞到了她頭上淡淡的香波和的茉莉花護膚霜的幽香,這種混合的芬芳朱啟明是熟悉的,經常從女友張嫻身上縹緲而出,朱啟明從散發的幽幽馥鬱也能判斷她飄逸素雅的情趣,即使飄茵落溷的遭遇難以掩蓋內在的冰清玉潔。
朱啟明從車上下來,頗產生幾分憂憐,貓下身子,仰起臉注視趙飛柳微微底下的頭,趙飛柳斜咬著下嘴唇的一角,更增添了三分嫵媚和性感,朱啟明這才發現,趙飛柳粉麵含春、櫻口朱唇,齒如瓠犀活脫脫第二個張嫻,朱啟明怦然心跳加速,趙飛柳也忽然雙麵懸紅日,雙頰飛彩霞,雙目射月華,“怎麼回事?”朱啟明抑製住狂跳的心,趙飛柳抑製住微微顫抖的手說:“借給我一點錢,行嗎?”
借錢!這可是個敏感的字眼,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而是“家庭安定”的問題,朱啟明把目光從趙飛燕紅潤可餐的嘴唇上移開,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他在站直身子的同時大腦飛速運轉、運算風險指數:這要看所借的“金額”才可準確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