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滾滾黃河水,無情雲龍郎(1 / 3)

1944年春,八路軍渡過黃河,進擊魯西南的消息不脛而走,傳言中說,首當其衝攻克鄆城。朱家屯一時間黑雲壓城城欲摧,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天剛麻麻亮,朱龍雲已經起床,作為長工,他每天都是這麼早到東家霍家天去打理家活農務。春耕時節已到,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幾天起得更早。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朱龍雲年紀小小,就已經懂得了春播夏長秋收冬藏的田園農務。

父親朱誌德看見這個不爭氣的二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半生豪氣幹霄憂國憂民,抗日救國舍生忘死,卻養了一個兒子自甘墮落,小小年紀心甘情願作地主家的雇工,想來讓人噴血。六年前,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正式成立,消息傳到鄆城,在潘家鎮開會的朱誌德,掏出手槍向空中連發三響,槍聲響徹雲霄,隨後“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在潘家鎮朱家屯上空回蕩。

一麵鮮紅的抗日旗幟迎風飄揚起來,朱誌德領導的抗日救國潘家鎮聯合小分隊,很快傳遍了附近的村莊,人們奔走相告,為這第一支抗日武裝的創建歡欣鼓舞;周邊村莊踴躍參加,抗日隊伍日益壯大。朱誌德大兒子朱龍雷不滿十八歲,就摩拳擦掌成為光榮的一員。但比朱龍雷小一歲的二兒子朱龍雲,卻不為所動,認為自己年級小,不懂行伍,又怕槍響,不想參加,還是現在地主霍家天作“長工”。說起來還頭頭是道。

朱誌德心裏明白,二兒子朱龍雲哪裏是作霍家天家的“長工”這麼簡單。抗戰初期,為了擴大抗日統一戰線,黨對地主的土地政策是“減租簡息”,但減租簡息具體多少,在政策統一標準下,地方抗日政權和抗日組織具有很大的“裁決權”。遊擊隊長朱誌德主持的土地改革會議上,對地主霍家天的減租有三種聲音:減二成,一成五或一成。朱誌德“取中舍邊”,確定了“一成五”方案。

霍家天感恩戴德,給遊擊隊送來了五十塊光洋,偶然間看到朱龍雲長得清秀精致、活潑機靈,甚是喜歡;順口說,這孩子長得乖,到我家去住幾天吧。朱龍雲還沒等父親開口,滿口答應。這哪裏是“住幾天”,是想攀龍附鳳,為自己的財產安全找一個靠山。朱誌德自然明白霍家天的心思,但確既擴大了抗日陣線,又能為抗日活動汲取了可能的經費,小孩子成為“住幾天玩玩”又有何妨?

霍家天獨生一女,名霍眉梅,金枝玉葉,明清玉潔,出水芙蓉,楚楚動人,從小受家庭氛圍的熏陶,知書識禮,乖巧伶俐,秀外慧中,父母視她為掌上明珠,百般嗬護。霍眉梅也恰好與朱龍雲同庚,豆蔻年華時,懷春恰思情。一來二往,少男少女霍眉梅與朱龍雲自然互生愛慕,漸生情愫。霍家父母不但不反對,反而越發喜歡這個靈光噴薄的青澀小甜瓜,甚至一度產生認朱龍雲為幹兒子的想法。霍家天如果開始懷有“政治”聯盟的圖謀,此時已經從心底真心喜歡上了這小小夥了。

鄆城是黃河以南,運河以西地區的中心據點,盤踞的是劉本功的日偽軍。周村地主除了接受抗日愛國進步的思想熏陶,同時也時不時受到偽軍爭取和騷擾。霍家天夾在中間,誰都不敢得罪,他除了和遊擊隊保持聯係,也與鄆城的偽軍暗通款曲,漢奸劉本功的“表弟”——李缺德,經常偷偷帶領兄弟潛來霍家天家“要著要拿”,對霍眉梅也早就垂涎欲滴,但決不敢過分造次,霸王硬上,這裏畢竟是縣城外的遊擊區。而且那個正和霍小姐秋波暗送的“窮挫矮”背景也不一般,而是令日偽軍聞之色變的遊擊隊長朱誌德的二小子!

月朗星稀,柳昏花螟。

朱龍雲和霍眉梅牽手來到村頭打麥場,卿卿我我偎依著幾個的麥秸垛間。夜初靜,人已寐,寧謐祥和,醉情緩緩天自飄,輕盈如風,柔緩如水,和著美月嬌,溫香相擁,悄悄登九霄。銀光灑地,霧靄嫋嫋,唧唧蟲鳴,繁密如雨瀟;花花點點,悠悠蕩蕩向我笑,風流占盡天下,雲流影自繞,你歡我愛時,萬般物寶盡可拋!

突然間,臨近一個麥秸垛驟然火起,兩人大驚,朱龍雲急匆匆拉起霍眉梅,忽聽麥場三麵圍攏來的腳步直撲過來,隻聽大叫:“快抓縱火人,姓朱的!”朱龍雲大驚失色,拽著霍眉梅飛跑突圍。“抓男的,姓朱的,可以開槍。”走到陰影處,朱龍雲把霍眉梅一把推進一個巷子,說:“快跑,他們抓的是我。”

朱龍雲撒開飛毛腿,?矯健如飛,一路狂奔,他不敢往家走,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跑,後麵的三五個人,風馳電掣,窮追不舍,“啪”一聲身後居然想起了槍響,子彈撕裂空氣的嘯鳴從耳旁劃過。啊,這是要我的命啊!想起來了,這幾個“賊人”一定是縣城的日偽軍李缺德一夥,應該早就跟梢瞄上我們的一舉一動。在“霍府”朱龍雲多次與“缺德”打照麵,“缺德”總是不動聲色,不想已暗潛殺機。他看見霍眉梅都是笑麼次列的慫樣子,也對自己的心上人圖謀不軌,朱龍雲多次想告訴老爹,將這個漢奸狗雜種卷了菜,又怕連累霍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今天居然膽大妄為,從城裏跑到遊擊區明目張膽,喝五叫六,鳴槍放炮,看來這次是孤注一擲了,決定要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