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明去潘家鎮,到姐姐家看看。
鎮初中是必經之地,他尋思要不要進去看看呼延妙心。她熱情主動幫飛柳轉正,還想將趙飛柳從村小學調到鎮中學。這些都說明,呼延妙心一直在顧戀和朱啟明之間的那份舊情,也說明呼延妙心古道熱腸。呼延妙心確實暗潛陰機,難以琢磨,朱啟明心裏總是有點“怕怕”,但是很多事情是繞不開的;且不說必須常年途經此地,就是兩人小“拉菲”的結果——呼延琦鳴也是永遠無法否認的一個事實。這個感天撼地真情,而又狗血鬧劇的結果,社會麵上可以漠視,在生物麵上豈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朱啟明從骨子裏愛孩子,這是他的柔軟的本性,當初對待患血癌小呼延就視同己出,何況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呢。
暑假期間她在不在學校呢?
朱啟明在呼延妙心的“小四合”門前停下車,門扇半掩,提起禮物走了進去。呼延妙心見朱啟明進來,心湖旖旎,麵蕩波瀾,又驚又喜:“叔叔來看寶寶了,快叫叔叔。”呼延妙心拎起保姆懷裏的小寶貝的小手,捏掂捏掂。她說不出了的曖昧情態,一臉的氤氳霧霾,混混沌沌彌漫開來,一向儀態端莊的妙心也似乎渾身都不自在。
比她更別扭“汗催”的是朱啟明,這是玩的哪一出啊,親爹和親兒子,卻要這樣被孩子他娘叫咄,這種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舉動到底是演給誰看,又是說給誰聽?這不是自己拿著刀子活剝自己,然後站在局外瞻視,洞若觀火中還故作蒙嚓嚓:嗯,這塊肉不錯!
心裏滴出來的是什麼?是淚?是血?還是膿?
感覺有是什麼?痛?癢?酸麻?
朱啟明覺得麵頰木麻僵映,幹笑一聲,酸楚楚的一股熱流,不知道是從心裏湧出,還是從眼裏滴出,他卻下意識地搔了搔自己的屁股,頓覺這個動作很“違和”,便掐起貼屁股的褲皮,說:“哎呀,天真熱,老出汗——這孩子真guai。”是“乖”、是“怪”、還是“拐”?朱啟明讀出的是輕聲,輕聲曼語笑嫣然,讓呼延妙心根本看不透朱啟明的心意。
聽成“乖”,很讓人心花怒放,乖巧乖巧乖乖巧,孩子爹媽聽了心裏熨帖的很;聽成“怪”,就讓人討嫌,但確實事實啊,這孩子難道來自東勝神洲傲來國,呼延妙心是那個撒尿的仙女,受天地精氣,見風就長,如若然,自然是一“怪”;至於“拐”嘛,七彎八繞的,誰知道後麵能不能捋直縷?“拐”個撫養費什麼的也很難說。
朱啟心思像一挺藕,眼子不少,還纏著絲絲,但是藕這東西,整個不值錢,燉的很了,還軟爬爬的。
朱啟明很“賤”。從一拉攤子就“賤”,生出了個“賤種”;自己又賤兮兮地放不下,沒有“挺”起來的名分,想起母子來,就鬼麼日臉來看看,挑逗挑逗自己,挑逗挑逗妙心,挑逗挑逗孩子。名不正言不順,該叫的不能叫,叫出來的聽了又受不了,從這方麵來說,朱啟明是用花心蘿卜雕出來的“賤豆子”一枚。
朱啟明還很“軟”。從當初一拉攤子就“軟”,不明不白踏乎到“紅軟毯子”上,自己軟不蔫唧陷入了“兒女情長”,軟語軟步軟枕簾、軟浪軟乎軟癱瘓。乍一看,精神骨貌似是“善”、是“溫”、是“良”,其實還是不能挺立、沒有底線的“心太軟”,從這方麵來說,朱啟明是剝了硬殼的“軟蛋”一顆。朱啟明在這個事上,一輩子都“硬”不起來,更“挺”不起來。
這就是朱啟明的悲哀、悲催和悲淒。
朱啟明又是彈臉,又是捏耳朵,又搓搓寶貝的腳丫丫,逗“兒子”,也是逗逼逗逼自己,都是做的一套花架子,整個兒都是便秘的感覺,無論怎樣用勁“努”,還是出不來真情實感。他心煩意亂、如坐針氈,妙心是何等“冰雪”的女人,看他就像看通體透明的肉蟲子,屎尿內髒一覽無餘,她苦笑,又心痛又悲戚,連忙從冰箱給“孩他爸”拿出一杯冰鎮飲料,朱啟明這個悲催鬼子喝著冰鎮都感到燙舌烤喉,嘻嘻溜溜地吹。
呼延妙心心裏在泣血,她覺得自己俗不可耐而且很可悲可憐,到底圖個啥嗎?俗話說孩子沒娘,說來話長,這有爹有娘的,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恐怕這一輩子都在獅子滾繡球,圖個喝彩賺個累!想當初,因為人品而生愛,寧願隻踏我心行,但唯留一子也無怨無悔,現在朱啟明身上光環褪盡,滿身都是虛偽包著冷酷的心,悔不該當初啊!回頭再看看胖嘟嘟的小呼延,又覺得自己不想再結婚了,還想有個寶貝,寶貝豈能踏空而來,萬千情絲不自主地就套準了他,才有了這個結果。到如今他已經與張嫻的感情不斷而斷、岌岌可危,在選擇上還是沒有偏向我的意思,他到底怎麼想的?我真的就這麼差嗎?即便不優秀,出世的孩子還抓不回你的心?他能是有情有義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