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保護王彌不被人動, 就如螳臂當車, 不僅王彌被侍衛扛起運進了院子裏, 連少年自己也一並被以一個不會弄疼他的方式給扛了進去。
王彌和少年住在巷尾, 擁有整個胡同裏最大的院子, 是個乍看上去還算講究的老式四合院。但是等走進了才會發現, 這個不如溫嶠住的溫家客房大的四合院裏, 其實住了整整七戶人家,東南西北各四戶,被兩兩夾在角落的三個小型耳房裏, 也各住了三戶。
王彌和他的兩個兄弟就住在東北角的耳房裏。
說是耳房,其實是更類似於天井的存在,一般民間正常的四合院裏, 都會把耳房當做堆砌柴火、雜物的地方。有封頂的, 也有露天的。王彌等人住的就是露天的那種,隻是後來人為的加個了跑風漏氣的棚頂, 用兩根岌岌可危的木棍斜支著作為支撐, 看上去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院子裏也是一片狼藉, 仿佛經曆過一場瘋狂的打砸搶燒。
其他六家人均門戶緊鎖, 連看都不敢看一下院子裏如今又來了什麼人。
溫嶠很顯然也是第一次進到這裏麵, 第一次看到王彌等人的生活環境。他臉上的不可置信掩都掩不住, 因為他曾經以為王彌和他的朋友是擁有這一整座四合院的,再不濟也是個正房、廂房什麼的,所以在王彌拒絕了他一起住到溫家客房的邀請後, 他也沒堅持。哪成想王彌等人住的竟然是如此逼仄狹小的耳房。
屋子裏的光線倒是很好, 跑風漏氣的嘛,自帶純天然“空調”,冬冷夏暖,還有個開闊式的天窗,可以直接看到夜晚的星星。
房間雖破,但收拾的卻很幹淨,人窮誌不窮。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王兄在京中一直有落腳的地方嗎?就在這裏落腳嗎?”溫嶠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不能說話的王彌,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覺得溫嶠在故意擠兌他,反正如今在他看來溫嶠就是裝模作樣的壞人的代名詞。
“以、以前是的。”少年在王彌被安安全全的放到木板(衛玠覺得那玩意實在是不能稱之為床)上後,多多少少有些看清了情況,他比王彌要更加理智一些,覺得溫嶠這夥兒人應該暫時不打算傷害他們,他便壯著膽子回答道,“北屋就是我們的。隻是來投奔老大的發小一家有上上下下八口人,老人又生了病,老大就把房子讓給他們暫時先住著了。”
王彌好歹是洛京有頭有臉的遊俠兒,雖然住在陋巷這種地方,但居住環境本身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房子的四分之一是他的,不用租。去年冬天他發小一家遭了災,來京城投奔他,他就豪爽的把正屋讓了出來,和少年搬到了耳房。
其實一般隻有少年一個人住,也是盡夠了的。
王彌這個人閑不住,走南闖北,逞凶鬥狠。雖然人在洛京混,卻並不會隻安心待在一處,常在洛京附近的輻射地區跑來跑去,伸張正義,順便賺些小錢。開春出去的時候,王彌就遇到了溫嶠和溫嶠帶著的證人上京。說來也巧,那證人也是王彌曾經的朋友,他天南海北的闖蕩下來,錢沒多少,朋友卻有一把。
“謝謝。”溫嶠見少年可以溝通,就趕忙繼續問了下去。衛玠就站在一邊,沒有坐下來的打算(也沒地方坐),怕衛玠身體扛不住,溫嶠打算速戰速決,“還沒問小郎君怎麼稱呼。”
“使不得、使不得。”少年連連擺手,一張臉紅的從耳朵蔓延到了脖頸,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尊重過,有些開心,有有些害怕,“我可當不起什麼郎君,我叫木艮,沒有字,是大哥給起的名,你隨便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