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朝堂之上, 不少熟悉衛玠的人差點沒被衛玠和拓跋六修的互動閃瞎眼。連一向在朝堂上十分穩重嚴肅的陽平公主, 都難得暴露本性和衛熠擠眉弄眼, 想要問閨蜜一聲, 你弟弟笑什麼呢?莫不是中邪了?
衛熠挑眉, 怎麼, 我家小娘笑的不好看?
陽平公主趕忙搖頭, 她可沒那麼說。再抬頭看一眼衛玠,隻見那幾可入畫的青年,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起來, 唇紅齒白,梨渦微蕩,一腔柔情蜜意欲語還休, 白中透粉的臉如上好的牛乳邊漂浮著桃花花瓣, 隻教人恨不能沉溺其中,再不自拔。
這何止是好看, 陽平公主以手撫胸, 做了個誇張的倒仰動作, 明明是好看到有些妖孽了。以前單隻知道衛玠笑起來好看, 哪裏曉得他能好看成這樣。
有知道內情的, 也有不知道內情的, 隻一起都仿佛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屬於戀愛的酸臭味。
能令衛玠露出這種笑容的人,隻可能是新晉的代王拓跋六修,這位一向不近人情的將軍戰神, 此時也難得柔和了淩厲的麵部輪廓, 眼神甜蜜,那恨不能昭告天下秀恩愛的嘴臉,實在是辣眼睛!衛玠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
後世的史學家也百思不得其解,拿著《晉書》反複琢磨,最後也隻能得出一個“人無完人,衛玠什麼都好,就是審美異常”的結論。
衛玠無心工作,晉惠帝卻還是要按部就班的演戲的。
之前由拓跋六修和皇後牽頭表達出來的對佛道之爭的態度,如今已經發酵的差不多了,大家對此的意見也已經該站隊的站隊,該上書的上書。
由衛老爺子親自點頭,覺得火候已到,該收網了。
“前些天有人上書獻策,說之前的佛道論辯太小打小鬧,為何不能效仿太學與國子學的每月小比、每季大比,讓佛道也來一場空前絕後的大辯論,來確定誰是正統。眾卿家以為如何啊?”晉惠帝拋出了準備多時的問題。
這個上書是真的,但上書的人隻是個被推出來當炮灰的小官,衛玠看也沒看那人,隻將目光準確無誤的對上了成都王。
成都王也恰在看衛玠,對他點頭示意,笑的從容不迫。
衛玠卻毫不在意的轉過了頭,一如他過去對除了拓跋六修以外的傾慕者的態度——退避三舍。隻要對方有哪怕一丁點的苗頭,衛玠都不會與對方再有任何親近,不給那人遐想的空間。讓不少人都想不明白,明明衛玠是那般溫柔的性子,怎麼就能在這種事情上絕情如斯。
衛玠卻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為對方著想,若他不斷給予別人希望,讓人泥足深陷後再抽身離開,那才是真正的毀人要命。
不過,衛玠如今對成都王的回避,已經不再是隻因為這個了,而是他實在是對成都王笑不出來。
幸好衛玠以前的人設就是如此,倒也不會讓成都王起疑。
朝堂上的議論還在繼續,有讚同佛道大比的,也有不讚成的。理由千千萬,實則大家都隻是出於己身利益在說話。
衛王等忠於晉惠帝一係的人卻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看事態發展,把不同大臣的不同態度以及表情都默默記在了心裏。
當大家吵的差不多之後,晉惠帝在嵇紹隱晦的指點下,把這次支持佛道大比的人叫了出來:“李卿家覺得當如何召開這次大比啊?”
“自然是請佛道的泰山北鬥會於京師,當著滿朝文武、黎民百姓的麵,引經據典的做過一場。佛教可請在白馬寺清涼台毗盧殿的天竺高僧為代表,並名僧……共計三百餘人;道教也要精英盡出,彙集張掌教……等二百餘人,就《老子化胡經》的內容真偽,詳實的切磋一番。” 李卿家被晉惠帝點了名也不害怕,仿佛早有準備,胸有成竹的站出來,便開始侃侃而談,說的倒也頭頭是道。
最後,這位卿家才說出了真正霍亂開始的一句:“若佛教勝,道教精英剃發為僧;若道教勝,佛教皈依道教!”
這是要不死不休的局麵啊。
不把佛教變成道教,或者不把道教變成佛教,就不算完。
晉惠帝猛地一下就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朝著李卿家狠狠的砸了過去,滾燙的茶水伴著破碎的瓷器,以及點點血痕,敲響了每一個朝臣的心。
皇帝震怒!
群臣趕忙一起跪下,齊聲請求皇上息怒。
剛剛還自信滿滿的李卿家,頂著一腦門子的血、茶水以及疼痛,也跪在了原地,觳觫異常。他不知道哪裏觸怒了晉惠帝的神經,剛剛還笑眯眯讓他們獻策,如今卻已然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