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又到了新年,今年過年陳曉也許是最後一次回自己家過除夕了。姚曳會在初三去接陳曉,也拜訪一下嶽母嶽父。他們這段時間似乎越來越像真正的夫妻了。陳曉買的陰曆二十七回家的高鐵,因為年前有一場同學聚會。那一天,姚曳買了站台票,把東西都幫她放好,還拜托旁邊的兄弟下車時幫陳曉將貨架上的行李箱搬下來。一切都安排妥當,囑咐清楚,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陳曉,伸出雙臂將她摟到自己胸前,狠狠的抱緊兩下,又不情願的鬆開。車已經起動,他站在車窗外一直盯著她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挪動。
陳曉回到家中,老爸老媽早已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一會兒讓她多吃這個,一會兒讓她多吃那個。陳曉覺得心裏莫名的難過。現在自己可以說是過上滋潤的生活了吧,但老爸老媽是不是還像原來一樣省吃儉用呢。想來已經大半年沒有回家了,這一次回來,發現父母蒼老了許多,鬢角都已花白。她突然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很自私。上學時,有一次自己感冒發燒,爸爸來看她,上午陪她去打吊瓶,但就因為中午為了看自己當時非常喜歡的一個男孩的球賽,而找借口沒有陪爸爸吃上一口飯就讓他回去了;由於上學時的自己非常講義氣,和別人一起吃飯都搶著買單,但是這些不都是父母辛辛苦苦積攢下的麼;大學畢業,隻是為了一段沒名沒分的曖昧和一個不值得的人而遠走他鄉,完全沒有為父母做任何考慮..想到這些,突然覺得麵對親情,原來的悸動、麵子、自尊、所謂愛情都算什麼呢?
曾經拚命的期待某件事情會發生,某個幻想會實現,但當一切都已變幻成煙,也許你可以得到未曾想過的愛情,可以擁有不需強求的尊重,甚至可以重生與之前相悖的個性,但有一點不會變——你的父母和親人,他們還在那裏,無論你是否為了追求其他而曾舍棄他們。他們一直都在,不責怪、不計較、不離開,隻是牽掛..
陳曉的同學聚會是二十八這天的上午十點開始,地點是一個當地性價比較高的餐廳,費用AA。上學每節課都會踩點到的她自然也沒有早到的習慣,但當陳曉準時到達飯店的時候,也就來了一半左右的同學。毫無疑問,很久不見的大家就是各種寒暄。無非是問問過得怎麼樣,在哪裏上班,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寶寶,之後就是所謂更深入的女生談名牌包包、化妝品,男生就更是不用提每句話裏有多少值得相信又有多少水分。
目光一轉,突然看到站在角落的王梅,她的目光剛好和陳曉對視,由毫無表情瞬間轉為有些尷尬。陳曉不知道此刻應該做些什麼,其實她不怪王梅,早已不怪她了,但是卻不清楚王梅心裏還有多少放不下。王梅慢慢低下頭卻依然站在那,突然陳曉很想知道王梅過得好不好,她走到王梅麵前,自然的笑笑:“你這幾年怎麼樣?”
“我,挺好的,你呢?”王梅或許有些驚訝。她聲音極小。
“我也很好。”陳曉簡單的回答。
兩個人說完這些,似乎便再沒有什麼可講。曾經三年最好的閨蜜,竟然突然間發現彼此已經再無交集,甚至連一個可以敷衍的共同話題都再也找不到。
“那我過去了。”陳曉笑笑轉身。
“曉曉,你”很久沒有聽到王梅這樣叫自己了,很久很久。她怔住,轉過頭。
“原來是我不好”王梅輕聲的擠出這幾個字。“我現在已經結婚了,你能不再怪我原來的不成熟嗎?”她接著說。陳曉突然間覺得有液體充滿了自己的眼眶,刻意微微的仰頭,又不敢太過明顯,怕他人會發現。
“我早就想通了,另外也確實不是你的錯。”陳曉的聲音裏有一點顫抖,但是她已經控製到了隻有她自己能夠聽到的程度。
是啊,並不是誰的錯,但是卻讓陳曉失去了很多。她難忘的大學友誼卻沒有得到最後的圓滿;她依靠的那個孟子楠也與她漸行漸遠;她已經愛上的這座城市,卻成了她最難觸碰的痛點。
至少,大家都擁有了最好的歸宿不是麼。
已經開始吃飯,突然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沒錯,是他,孟子楠。
陳曉小心的用餘光撇了一眼又急忙收回,裝作沒有看到,低頭吃飯。她隻看了一眼,哪怕隻是一眼,她就可以將他從上到下的樣子掃描到心裏:他還是原來的樣子,很瘦,白白的皮膚顯得特別幹淨,穿著還是很休閑,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和溫暖。
孟子楠與班裏僅有的幾個男生分別擁抱,但是目光卻早已在陳曉的身上掃過不知道多少次。他看她一直都沒有抬頭看自己,就有意把與別人的問候提高嗓音,她還是沒有抬頭。孟子楠內心的焦慮已經無法掩飾的夾雜在表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