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 風和日麗, 言予正倚在崖邊的亭子裏享受夏日晨風, 昏昏欲睡。
“小師叔, 弟子來叨擾了。”一道恭敬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言予沒有轉身, 閉著眼他都知道這是誰。
這要是放在半年前男主剛上山那會兒, 打死言予也不會相信他竟會和夙宵如此和平近距離相處。
這半年的生活實在是太過風平浪靜,讓言予有一種時間都變快了的錯覺。男主剛上山的頭幾個月一直在拚命修行趕上進度,幾乎已經達到寢忘食的程度了, 根本無暇分心給他這個刻意躲避的小師叔,好感值相當一段時間都沒再繼續提升。
瑣碎的生活總是容易把未知帶來的不安揭去,和諧安逸讓言予漸漸把擔憂放下, 他現在麵對男主也沒最開始那麼心驚膽戰了, 相處的時日久了言予甚至還覺得夙宵是一個挺不錯的孩子,勤奮認真, 懂事又有禮, 無論是不是男主偽裝的形象, 都是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的, 反正隻要不給自己增加好感值, 也不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 男主怎樣都行。
他甚至開始對夙宵和顏悅色了不少,不過言子意這天生冰山臉看起來差別不大就是了,平時的體現就是下山時一般的小老百姓們都隻扯著麵善的秦牧儒家長裏短, 轉頭一看到他就開始立正稍息說話結巴。
言予心裏委屈, 不要以貌取人啊,他是好人!他也想聊天的!
然而就在言予以為可以就這麼舒舒服服度日的時候,從前兩個月開始,不需要操心好感值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由於夙宵之前十五年的時間對修行之事都是一片空白,縱然天賦異凜悟性極高,絕大多數心法內功都可以教導一遍便快速融會貫通,但是那些孩童初學時就要打下的基礎學識他是比較缺失的,比如一些屬性劃分、真氣運用、丹藥識別的入門知識完全沒有接觸過。
言予十天半月才會去集中指點督查一次三個弟子的修行,而且那些基礎內容在平日的教導中言予也不會特意耗費時間去詳說了,所以夙宵每日修行完畢還會翻閱相關的宗卷書籍自學,儼然一個做完了作業還要主動給自己多加幾題一課一練的三好學霸。
說起來以前夙宵雖然是奴仆,但所在的府邸都對仆人素質要求頗高,男主自己又努力求學,斷文識字這些所幸是不需要言予再去一點點教了。
隨著自習的內容越來越深入,夙宵開始來跟言予求教。一開始隻是言予去授課時,夙宵才會把近段時間積累的問題一齊問了,後來不知怎的就演變成了去到他的吟風崖討教了。
言予冷臉暗示了幾次“本師叔不爽”,但基本對夙宵構不成殺傷力之後,他抗爭不過,隻得默許了男主時不時的“騷擾”。
於是問題就來了。兩個月來與男主的接觸不可避免的變多來,言予又開始遇到了被莫名其妙增加好感值的詭異情況了!
有時候他隻是在照著腦內的資料嚴肅講解,或是指正了夙宵的一些錯誤,好感值增加的提示音就“叮叮叮”尾隨而來了。於是他開始把態度放得更冷淡,刻意地冷言冷語,一開始倒是能換來一些好感值的減少,不過過了不久夙宵又像是完全忘記了小師叔的冷漠似的,又開始隔三差五地對他提升好感值。
言予有猜測過夙宵是不是記起了雪地山林那晚,可是少年至今沒有提起過這回事,不像是記得的樣子,於是言予又推翻了這一猜測,確定應該是那個該死的“潛意識好感”還在發揮餘孽的緣故。
因為潛意識裏對他有好感,所以他做什麼事都比旁人順眼嗎?
這日子真不是一般的水深火熱啊……
“今日又有什麼問題?”言予有一點懶洋洋的,他還沒從愜意的山風中回過神來。
不過轉身麵對夙宵時,言予終於還是拾起了師叔的樣子,悄悄板正了身子換上了一張正經冷漠臉,但從他微闔帶著少許氤氳的眼眸中還是泄露出了一點剛睡醒的小端倪。
這點小端倪自然逃不過夙宵的眼睛。
夙宵的心裏暗暗有點忍俊不禁,這半年下來對小師叔熟悉了不少,尤其是這兩月比之前更近距離的相處,他發現小師叔真的如師兄師姐私下跟他笑說的一樣,很貪睡,偏偏小師叔卻不自知。
收回心思,夙宵卻是沒有立刻直奔請教修行的主題,他將手裏的食盒放在在亭內石桌上,麵上微微笑了笑,“小師叔用過早膳了嗎?先趁熱喝了這碗荷香粳米粥吧,是早晨鮮摘的荷葉,粳米也是今年的新米。我過一會兒再請教小師叔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