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裏亞點頭,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在克那地笑容下放鬆。
長時間累積的疲憊一瞬間如同潮水一般侵襲而來,讓安德裏亞眼前一陣旋轉腦袋犯暈。
安德裏亞擺動黑色的尾鰭抵在床邊,以此讓自己坐穩,好支撐住靠在他懷中的艾爾弗萊德。
克那這時候又說道:“如果情況能夠穩定下來,他肚子裏的蛋說不定還能有辦法,過兩天我再看看,隻要情況穩定下來我就可以再給他——”
安德裏亞卻打斷了他的話,他道:“不用了。”
克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直直地盯著安德裏亞黑色的眸子,克那猶豫了片刻後歎息一聲。
“這件事情你自己決定,我無權做主。”
002.
無力地說完這話,克那便退到一旁去做其他準備。
艾爾弗萊德現在是清醒過來了,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因為這段時間的折騰變得非常虛弱,無論安德裏亞最後的選擇是怎樣,他都必須為艾爾弗萊德把身體調理好。
才進門的阿勒泰聽到兩人的對話眼睛立刻便是一紅,他端著送來的食物遊到安德裏亞的身邊,然後親手把食物遞到安德裏亞手裏。
趁著安德裏亞給艾爾弗萊德喂食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艾爾弗萊德。
才剛剛清醒過來的艾爾弗萊德正處於迷茫當中,他還完全弄不明白現在是怎樣的狀況,昏昏沉沉的大腦中也還沒有察覺到此刻氣氛的怪異。
阿勒泰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開口問道:“你真的已經決定好了?他……”
“他不用知道,以後有機會我會跟他解釋的,但不是現在。”安德裏亞再次打斷阿勒泰的話。
“安德裏亞?”艾爾弗萊德問道,他已經隱約察覺到不對。
“沒什麼,你先把東西吃完,等你吃完了我再跟你解釋。”安德裏亞說話間一直為艾爾弗萊德吃碗裏的肉泥。
又吃了兩口,艾爾弗萊德開始搖頭。
他微微皺起眉頭,眉目間有幾分嫌棄。
安德裏亞為他吃的東西讓他覺得惡心,他還能夠勉強辨別出那是魚肉,可是魚肉裏麵摻了東西。
那東西的味道十分難聞,吃在嘴裏的時候就像是在咀嚼沙子。
“再吃兩口。”安德裏亞勸導。
他碗裏的食物基本沒少多少,艾爾弗萊德吃下去的量不到小豌的十分之一,那是他平時一口的量。
此刻的安德裏亞語氣柔和,眼裏帶著笑容。
艾爾弗萊德木納的腦袋當中隻剩下一個詞語,那就是溫柔,安德裏亞正溫柔地看著他,那是他期待已久的東西。看著滿眼溫柔的安德裏亞,艾爾弗萊德甚至有一種自己正在夢中的錯覺,因為隻有在夢中安德裏亞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從未有過這樣經曆的艾爾弗萊德傻傻的張開嘴,含住了安德裏亞塞進他嘴裏的東西,然後囫圇吞棗的全部吞下。
又吃了兩三口後,艾爾弗萊德再次停下動作,已經空檔許久的肚子裏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著,惡心得讓他想吐。
艾爾弗萊德捂住自己的嘴,他轉過頭把臉埋在安德裏亞的懷裏,拒絕再吃任何東西。
“不吃就算了,待會餓了再吃。”安德裏亞把碗放到旁邊。
聽到聲響,艾爾弗萊德小心的抬起頭來偷看安德裏亞的手,沒有在他手上看到那個小碗後才放開捂著嘴巴的手。
“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說,如果有什麼想吃的東西也可以告訴我。”安德裏亞把艾爾弗萊德的手按到旁邊,他那幼稚的小動作看得安德裏亞想笑。
艾爾弗萊德點點頭,在安德裏亞的懷裏他變得十分乖巧。
一旁的克那已經忙完了手上的事,他遊過來遞給安德裏亞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小巧的瓶子,瓶子裏麵裝著一些膏體。
“把這個喂他吃下去。”
克那話才說完,艾爾弗萊德就已經捂住嘴巴,別開臉去。
“艾爾弗萊德?”安德裏亞接過瓶子後看向他。
麵對著逼近自己的瓶子,艾爾弗萊德越加用力的搖頭。
“吃了才會好起來。”安德裏亞道。
他並不適合哄孩子,雖然他已經在努力的適應,但那效果看得人有些哭笑不得。
在一旁的阿勒泰也捂住了嘴,他卻不是因為覺得惡心,而是因為想要忍住笑聲。
艾爾弗萊德還是搖頭,“可是很臭。”
“臭?”安德裏亞疑惑了。
他把瓶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但他並沒有聞到任何臭味,那東西的味道有些像是什麼青草的味道,很淡,如果不注意根本聞到。
艾爾弗萊德有些委屈,他試著放開手,可是那刺鼻的臭味立刻衝進他的鼻腔還有大腦。
“聽話。”安德裏亞伸手摸了摸艾爾弗萊德的頭發。
這段時間折騰下來,受到影響的不隻是艾爾弗萊德的身體和氣色,就連他那漂亮的金色長發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變得粗糙發涉。
安德裏亞的溫柔攻勢十分有用,幾乎從清醒過來之後就一直變得呆呆傻傻的艾爾弗萊德聽話的接過了小瓶子,皺起眉頭一口氣把東西全部咽了下去。
吃完東西後,艾爾弗萊德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咽下那強烈刺鼻的味道後,他胃裏翻滾得更加厲害了。
“要不要躺下來?”安德裏亞問道。
艾爾弗萊德點點頭。
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靠在安德裏亞的胸口,這樣的姿勢微微擠壓著他的腹部。
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東西讓艾爾弗萊德最為貪戀,那一定是安德裏亞的懷抱,但是這和肚子裏那顆蛋比起來就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
在安德裏亞的幫助下躺在床上,艾爾弗萊德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他雙手撫上自己腹部,輕輕的撫摸著肚子裏的小家夥。
那是他和安德裏亞的孩子,由他孕育的,安德裏亞的孩子。
艾爾弗萊德摸著自己的肚子,用掌心感覺著自己肚子上柔軟的觸感。那種感覺很奇妙,他無法說清那到底是個什麼感覺,但又本能的覺得奇妙。
他無數次撫摸過自己的肚子,無數次的撫摸下那觸感都和這一次相同,就算是那裏變得臃腫了圓潤了也沒有不同,可他還是覺得奇妙。
這段時間以來,他昏睡的時間遠遠少於清醒的時間,能讓他有時間去思考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的時間自然也少之又少。
可他一想到這件事情就會忍不住的高興,這次和以前不同,這次是特殊的。
渾渾噩噩的想著些有的沒的,艾爾弗拉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小家夥。那個之前被他帶到了安德裏亞家中被悉心照料了許久的劍齒鯊,最後卻在他們離開死海之後走丟的劍齒鯊。
想到那頭虎頭虎腦的劍齒鯊,艾爾弗萊德忍不住笑出聲。
安德裏亞現在都還不知道他第一個蛋孵化出來之後是一隻劍齒鯊……
睡意很快來襲,艾爾弗萊德努力的眨著眼睛不舍得看著坐在旁邊的安德裏亞,可他到底還是沒能抵住睡意,很快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安德裏亞神色複雜地看著帶著笑容的艾爾弗萊德,沉默許久。
在確定艾爾弗萊德已經睡了過去後,阿勒泰這才再次猶豫地開口,“你……”
安德裏亞看向他。
“你可以不用這樣……”阿勒泰聲音哽咽,看著是睡容恬靜的艾爾弗萊德,他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當年的他選擇了繼續下去,然而當他抱著那顆生出來便已經沒了生機的蛋時,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他還是崩潰了。
所以當他在死海當中看到艾爾弗萊德時才會執意要幫忙,他知道是他把自己當年發生的事情重疊強加在了艾爾弗萊德身上,他希望艾爾弗萊德有個和他當年不同的結局。
可安德裏亞不是海王,這是他沒想到的。
阿勒泰一直沒能自己把話說清楚,克那就替他說道:“你可以不用這麼著急下決定,他現在能夠清醒過來身體就有機會逐漸好轉,情況說不定還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