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
鍾聲一連九響,空曠綿長,仿佛是從遙遠的上古悠悠而起,一路嫋嫋盤旋,雖未染半分煙火,卻扯動起了三千紅塵。
麒麟崖青峰九十九一時間密密劍光爍爍,麻麻人影匆匆,紛紛急促促地往玉虛宮的方向而行,所謂“聚仙九響麒麟動,一教三清玉虛來”,聚仙九響正是昆侖派召集門下所有弟子到玉虛宮集會的信號。
當張遠川趕到玉虛宮的時候,玉虛宮的大殿裏已經黑壓壓的到處是人,因為掌教和諸大長老尚未現身,所以各人都自去忙著尋舊友,結新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互相寒暄。
張遠川默默地走進門來,略一打量,便熟門熟路地來到個偏僻的角落,像個毫不惹眼的擺設般安靜地獨個兒矗立,倒不是他故作清高,也不是他沒有朋友,實在是此時此地,此情此景,與他這樣身份的人著實格格不入。
其實,像這樣的場合,張遠川是打心眼兒裏不願參加的,畢竟被人無視的滋味兒並不好受,而以往的經曆也早就讓他明白,他的出現就像一株葒草冒冒失失地開進了牡丹園裏,既煞了他人風景,也壞了自己心情,那是絕對不受歡迎的。
可這樣的場合素堂又必然要派人參與,王主管既然不願來,他這個素堂的二管事,也就隻好勉為其難。
不過,好在他也不是死心眼兒的人,於是乎這個半凹在陰影裏的角落就成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所,這裏既不會招來鄙夷不耐的白眼,又能偷聽到各種新鮮有趣的傳聞,向來讓他頗為自得其樂。
可是,今日卻有些出人意料。
張遠川方才剛剛站定,許清風就笑嘻嘻地走上前來行禮招呼:“兄長,你這才剛到麼?”
張遠川右眼皮忽忽一跳,敏銳地發覺足有十幾道或好奇,或驚訝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就投了過來,但他也隻好裝作若無其事,客氣地還禮道:“正是剛到,還好沒晚了。”
許清風笑道:“早知你也要來,我便先去歸一閣和你一路了,咱們也能搭個伴兒不是?”
張遠川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被那越來越多似乎不經意閃過的目光刺撓地如坐針氈,他連忙找了個借口打發許清風道:“那個……那個……,你還是快快回去吧,一會兒就要排班列了,總不好讓人等你。”
許清風倒也沒有多想,痛快的點了點頭:“那成,等完了事,我與你一起回歸一閣耍。”忽然他又詭秘地眨了眨眼,湊近張遠川小聲笑道:“嘿嘿,兄長,我偷了我師傅一壇藏了五十年的老酒,今晚上咱們兄弟不醉不歸!”說罷,便自去找太清一脈的同門去了。
那些探究的目光也紛紛又轉向了別處,張遠川頓時長長地鬆了口氣兒,不過回頭一想也覺得有些得意,忍不住就暗自偷偷一樂,卻忽聽一個清麗的嗓音奇怪地問道:“張遠川,你幹嘛自個兒偷笑?有什麼有趣兒的事兒嗎?”
張遠川臉上一僵,抬眼望去,隻見夏雨荷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正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張遠川也顧不得那些重新又轉回來的眼睛,連忙堆上了一臉的假笑,慷慨赴義似的上前向她問好,夏雨荷卻嫌惡地皺皺眉頭:“你這樣子好難看呀!要不想笑就別笑了吧!這兒擠的人太多啦,真悶哪!你陪我說說話吧!”
一語落地,張遠川突然感到有數道犀利的目光芒刺在背一般就釘在了他的身上,其中有一個簡直可以說是淩厲無匹,仿佛要把他刺個窟窿似的,一時間隻把他激得手腳不安,站立難寧,一股熱浪騰騰地就往臉皮上湧去,他也顧不上去尋覓個究竟,連忙口不擇言地對夏雨荷說道:“師長們馬上就要過來了,你還是趕緊去找大小姐吧!”
夏雨荷奇道:“你今天好奇怪!師長們過不過來和我姐姐有什麼關係?我幹嗎要去找她?”
張遠川一時語塞,不由暗暗叫苦,卻冷不防聽到又有一個軟軟綿綿的聲音向他搭訕道:“張師弟,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我卻沒留意呢!”
張遠川聽到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一片暗暗倒抽一口冷氣的動靜,簡直可以卷起一股小小颶風,他連忙尋聲瞧去,隻見韓賽霏正一臉巧笑倩兮地向他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