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似乎有下雨的預兆,地麵上一絲兒風也無,悶濕的空氣黏黏地壓在人的身上,就連喘氣兒都有些艱難。
“今日隻怕是一場鴻門宴,遠川哪,待會兒無論有人說什麼,問什麼,你隻推說你不知道就好,千萬莫要逞強。”
在去玉虛宮的路上,明風反複向張遠川囑咐著,張遠川憋了一肚子心事,開始還能悶悶地應聲,最後實在忍不住,有點責難味兒地問道:“師叔祖,你做什答應今日要來?你就是躲看不出歸一閣,誰又能怎麼著呢?”
“怎麼?替我擔心了?”明風笑笑,“用不著吧!我是歸一閣的守閣長老,既然歸一閣出了事兒,無論我受罰受過,總不能當個縮頭烏龜。”
“這怎麼是縮頭烏龜呢?”張遠川氣急。
明風忽然問道:“遠川哪,你可知曉什麼叫做道心通明?”
張遠川憤憤哼了一聲:“道心通明難道就是明知道火坑還要往下跳嗎?”
“雖有偏頗,亦不遠矣!”明風肅然道:“我自然可以耍賴,即便是大師兄出麵,大概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可我終究能賴得過自己嗎?”
“風前輩取了藏珍窟的七品金蓮,我沒阻止,這我並不後悔,但我是歸一閣的守閣長老,無論怎樣辯解都是瀆職了,既然如此,我就應該有一個交代,重要的不僅是給別人交代,而是給我自己交代。”
張遠川撅著嘴不說話了,明風看著他又笑道:“這也算是道心通明的一種解釋了,很簡單的理兒,說白了,就是做人要有擔當,對自己做得任何決定都要負責!”
張遠川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內疚地低聲道:“老道士,這次是我害了你了。”
明風搖頭:“這關你什麼事兒呢?別犯傻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玉虛宮外,清月小道士早就在宮門處恭候多時了。
明風和張遠川隨著清月進了玉虛宮大殿,昆侖派所有的長老們業已各就各位,掌門玉陽子當然端坐上首,可是在他左右兩側卻不是慣常的太清、玉清的掌脈玉靈子和玉石子,而是太清祖師夏明心與另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道。
張遠川一眼瞧見夏明心,小心肝咯噔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同時也猜到在昆侖能和明心道人並駕而坐的,恐怕隻有玉清的祖師明德道人,今日玉虛宮的這場陣勢真可算來頭洶洶,勢大壓人,可明風卻沉住了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態。
玉陽子開門見山,客客氣氣地開口道:“勞煩師叔受累了,還請師叔講講昨晚經過?”
明風淡然答道:“並無什麼好講,我明風有失職守,藏珍窟內的那株七品金蓮已然失竊了。”
玉陽子沒料到明風竟會這等痛快,一時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各大長老不知是礙於祖師在場,還是已經心中有數,也俱都沉默不語。
場麵有些詭異地安靜下來,良久,一個猶若洪鍾的聲音嗡嗡開口:“歸一閣被犯,藏珍窟失竊,這樣的事兒實為我昆侖千年未有的奇恥大辱,既然明風已坦陳有罪,那也不用多說,還請掌門處置吧!”
玉陽子皺皺眉頭,十分恭謹地回答道:“明德師叔所說有理,但師侄以為,此事還有很多可疑之處,現下就冒然處置,似乎有失輕率,難以服眾。”
明德冷笑,在他身側的玉石子卻接口道:“既然明風師叔都認罪了,掌門怎能說難以服眾呢?”
玉陽子當即否決:“此話不然!我昆侖歸一閣藏造化大秘,收天下奇珍,易招天地之妒,所以祖師以太虛幻境鎮之,雖然仍逃不過十年一輪的星月天劫,但千年以來,卻一直安如太嶽。”
稍一停頓,玉陽子朗聲質疑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神通之大竟能突破連天劫也奈何不了的太虛幻境而進入藏珍窟?退一步講,即便太虛幻境當日因天劫從而威力有所削弱,那來人卻又是如何躲過昆侖山外的四靈大陣,進入的麒麟崖呢?這些疑點不搞清楚,我昆侖往後可還有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