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竟然還有如斯纏綿悱惻的一段傷懷舊事,張遠川可真是連做夢也不曾夢到,想想那老頭兒整日一副潑皮模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大概也就是說他了。
夏太君講完了,可張遠川卻大感意猶未盡,傻乎乎地問:“後來師叔祖可找到解藥了?”
夏太君哼了一聲,搖頭道:“要是找到了,明風還用躲著景嬛?”想了想,老太太又不禁歎息:“即便找到了,大概也還是躲著吧!”
張遠川奇道:“為什麼?師叔祖若是找到了解藥,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夏太君道:“景嬛是個要強的女子,明風配不上她!當年景嬛就已經明白,可惜明風不明白,所以景嬛才會有白發重變青絲的說法,這隻不過是婉轉的拒絕。如今又是這麼多年,我們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埋到土裏的人,想必明風也明白了!”
老太太忽然有些傷感:“覆水難收,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張遠川覺得難以接受,忍不住反駁道:“我不信!要是這樣,景嬛為何還要讓我傳話?她雖然說得挺狠,但明明就是想見師叔祖嘛!”
夏太君笑道:“你不懂。到了這個年紀,還計較什麼呢?明風當年雖然懦弱,但確實是一片真心,景嬛心裏很明白。而且景嬛不是個小氣人,即便當年有恨,但就憑明風在幻波池的一跪也足以化解了。他倆雖做不成夫妻,可情分總是不同一般,若是連朋友也做不得,不是太遺憾了嗎?景嬛肯親自上昆侖來見明風,正說明她是真的放下了,明風卻躲著,看來明風還是放不下呀!”
張遠川心中鬱鬱,十分為明風不平,悶悶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道:“當年和晟祖師未免太也鐵石心腸!不近人情!”
這可騷到了夏太君的癢處,夏太君立即滔滔不絕地揚聲罵道:“那個老牛鼻子才不是好東西!一輩子虧心事做絕,何曾與人為善一次?他天天就算計著禍害旁人,不論同輩還是晚輩統統都不放過,活該他最後渡不過天劫,隻能兵解轉世,他……”
夏太君中氣十足地罵了一炷香的功夫還不罷休,張遠川嚇得目瞪口呆,隻好唯唯諾諾地聽著。
明風不知從哪裏轉了回來,一進門就聽見夏太君正在罵人,他笑嘻嘻地問張遠川:“誰又惹你們上清這位祖宗了?難道不要命了嗎?”
夏太君吸了口氣兒,壓了壓火,瞪著眼道:“我還能罵誰?除了夏明心,也就你們太清的和晟大善人唄!”
明風一齜牙,苦著臉勸道:“你何必再提我師傅?他已是作古的人,千不對萬不對,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夏太君的怒火重新開始熊熊燃燒:“放屁!你看你那窩囊樣兒!隻要說到和晟,你連骨頭都沒了!無怪乎景嬛後來不肯跟你!你活該!”
夏太君罵完,甩袖揚長而去,明風苦笑不已,突然看到張遠川正瞧著他直樂,不由惱羞成怒,抬手打了張遠川一個暴栗兒:“你小子說什麼了?惹得這羅刹發這麼大火!”
張遠川抱著頭叫屈:“我能說什麼呀?還不都是你自個兒沒有眼色?”
明風歎了一聲,小聲囑咐張遠川:“以後可別在你祖姑婆跟前提起你和晟太師祖,當年你太師祖把你明心師伯祖拉回昆侖當掌門,甚至想連重簷三兄弟都一起接來,隻把你祖姑婆一個人丟在濟南,你祖姑婆可真真恨死了那老家夥!”頓了頓,明風又自言自語地道:“幸虧當年師兄掌得住,若真按那老家夥的意思辦,如今還不知該怎麼收場呢!”
“哐啷”一聲,一隻茶杯淩空飛來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若不是明風閃得快,隻怕此刻已是頭破血流。
夏太君正站在門口冷笑著瞧著明風:“什麼掌得住?你不用往夏明心臉上貼金!夏明心他是怕我跟人跑了,給他戴綠帽子,這才留下三個孩子看著我呢!”
明風哪裏還敢接話?立即抱頭鼠竄!張遠川一看事態不好,也趕緊腳底抹油返回了玉虛宮。
一場由峨嵋派引起的小小麻煩就這麼過去,又過兩日,崆峒派和般若寺的大隊人馬也紛紛趕到了麒麟崖,好在這兩派都不是張遠川負責接待,所以也就沒給他帶來什麼煩惱,至此來昆侖觀禮的賓客已悉數到齊,而昆侖派也早就準備完全,十年一輪的祭祖大典就在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