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30(1 / 3)

埃莉諾在美泉堡的南塔樓醒來, 這是她兒時的臥室。窗還是那扇寬敞的窗, 牆壁還是合圍成五邊形的灰色屏障, 隻有床鋪換成了核桃木雙人床, 靠門一側的暗紅色床幃逶迤垂落。

而埃莉諾就仰臥在這張陌生的床上。

她坐起, 簾帷外立即傳來人聲:“您醒了。”

“克勞德……”

黑發男人撩起床帳, 清瘦的臉容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唯有那雙眼睛如猛獸般幽幽含光。他默了片刻,重複:“您醒了。”

埃莉諾下意識去摸枕頭下,那裏什麼都沒有。而她與阿默斯之間一直以來若有似無的共感也消泯無蹤。她有那麼一瞬失措, 隨即鎮定下來,努力扮演好當前的角色:“羅伯特……你把羅伯特……”

克勞德看著她微笑了一下,口氣平淡:“您不用再裝了。”

埃莉諾一怔。

藥劑師傾身湊近, 手指微曲, 骨節循著她臉頰輪廓磨蹭:“這不是您所求的?您想要羅伯特大人死,我替您辦到了……”

克勞德笑時居然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他稍作停頓:“而您是否也該給我應有的獎賞?”

埃莉諾甩開對方:“我怎麼會想要羅伯特死!”

“我說錯了嗎?難道是我誤會了?”克勞德說話依舊低柔, 卻扳起了埃莉諾的下巴, 與她眼對眼地逼視, “為了喚起我的正義感與保護欲, 難道不是您假裝被羅伯特大人虐待、進而借機誘惑了我?”

埃莉諾沒有退讓:“我們之間似乎產生了很可怕的誤會。”

克勞德幾乎是憐憫地彎了彎眼角:“還要繼續逞強?不必要了, 埃莉諾。你是什麼樣的女人,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看透了。”

他吐字溫存,無端令埃莉諾想到了另一個黑發紅眸的男人:“披著溫順無害的外皮, 內心卻比蛇更惡毒冰冷, 我與你是同類,”他再次頓住,在埃莉諾鬢邊深深一嗅,她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男人愉悅地低笑,“你在害怕?原來你也會害怕……”

原來這才是克勞德的真麵目。她此前隻察覺到了些微異樣,但阿默斯呢?

埃莉諾閉了閉眼,再啟眸時神情凜然:“我不知道我在你眼裏是什麼模樣,但我和你絕非同類。”

“哦?那麼我不妨告訴你,我是怎麼在數年間,從一個半途而廢的學士學徒躋身公爵大人心腹的,”克勞德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裝得謹小慎微,一步步博得羅伯特的信任,直到他不知不覺間將所有要事都交給我、所有大人物都介紹給我……強者都是傲慢的傻瓜,而隻有弱者,比如我、比如你,才能趁虛而入,將他們一腳踢開。”

“你早就想殺了羅伯特篡權?”埃莉諾索性放棄了矯飾。

“而你給了我實現願望的機會,”克勞德親昵地點了點埃莉諾的鼻尖,“你很危險,但我還是很中意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真正取代羅伯特成為科林西亞的主人,我會娶你。”

埃莉諾冷靜地發問:“在那之前,你要怎麼處置我?你不可能放我回卡斯蒂利亞。”

克勞德卻沒立即答話,反而緊緊盯了她片刻,長長地吸氣:“你終於放棄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了?很好,我更喜歡你了,”他的指腹滑過她的下眼瞼、她的嘴唇,“這比你曲意迎合的樣子要美多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答案很重要?”克勞德反問,驀地笑出聲,“況且這問題隻可能有一個答案,不是嗎?”

埃莉諾瞳仁一縮,唇線驟然緊繃。

“猜到了?你看,我們果然心意相通。”克勞德反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收緊,“不管是南烏爾姆的馬修男爵,還是北洛林的艾德文大人,你動手的速度都非常快,甚至不給他們留一個孩子。我不管你是怎麼做到的,但這到底是因為你不能,還是隻是因為你害怕被孩子束縛住?”

埃莉諾勾唇,深藍的瞳色近黑:“這麼說,你覺得孩子能牽製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