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那日並沒有多少記憶。不過看到這個場景慢慢回憶起來。
她把畫裏他身後的陽光渲染得非常明媚。
樓下樓梯傳來木頭的吱嘎響,大概是林末白回來了。他慌忙把畫整理好塞回行李箱。林末白正好進來,神色依然懨懨的。俞苑為了掩飾心裏的慌張,問她:“你把我的T恤放哪裏了?”
林末白心事重重,果然沒注意到他。隻走過去在衣服裏找了他的T恤給他。她動作很自然,仿佛他們是多年的夫妻,他把衣物亂扔,她都可以包容。他想到夫妻兩字,又回頭看了林末白一眼。她站在木雕窗前,沒什麼表情。
見她心情不好,他很狗腿的建議他們出去走走。
林末白點點頭。那時候已經下午了。陽光還很好。他們走到稻田裏去,在一處柳岸邊停下。那還是春天。柳樹剛剛抽枝,河岸邊有幾株桃樹,開著一簇簇豔豔的桃花。桃樹生的不太高。林末白拉著俞苑在那河岸邊躺下來。她和他仿佛是多年的老友,自然清晰,他們不約而同的在那河岸,在那裹著花香的風裏沉沉的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天邊的雲霞燒的正豔,她身上落了很多桃花。薄薄的蓋了一層。有時候風一起,又把她身上的花瓣吹去河水裏了。
他坐起來,看著她。這一生,再沒見過比這更美的景象了。
她在這時候也睜開了眼睛,她眼中並沒有睡意,她隻是閉目,並沒有真的睡去。
她輕輕說:“你醒了。”
他明知她並不是問他,隻是隨口這樣說。還是點點頭回答說:“恩。”
她坐起來,似乎心情好多了。慢慢展開笑顏,說:“那我們回去吧。”
他依然點點頭,很自然的站起來,然後伸手去拉她。他牽著她的手,沒有再放開。】
俞苑從回憶裏清醒過來。仿若做了一個夢。而夢醒來,他對她還是一籌莫展。
她高燒退了下去。安靜的躺著。
醫生說因為體虛,她很久沒有進食。
他特意去買了她喜歡的那家粥店打包了粥回來,推開門,她正靠在床頭,看著窗外。他想喂她一口。她把頭別到另一邊,根本不看他。他有些挫敗,有些惱怒。
他想起來她拖著他往那玻璃渣裏倒的瞬間,她是那樣決絕,情願同歸於盡,她性子那樣烈。他覺得心疼,也覺得害怕。他從來沒有過昨天那樣恨不得毀掉她,毀掉自己的絕望。
她總有一天拿自己做火引,來將他焚燒個灰飛煙滅。
他覺得不想再追究了。她愛誰。她做過什麼。
他放下粥碗,歎了口氣。
“你恨我,我也不見得多待見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喝完這碗粥,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見麵。”
她終於抬眸看他,嘴角依然是那抹諷笑。他不知道她其實是在嘲笑自己。
俞苑在這裏的目光裏覺得疲倦,他總覺得這一刻的冷靜是瞬間的,他要是不馬上趕走她,他一定會後悔的。
她沉在浴缸裏生死不明的模樣刺痛了他,如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他清醒並且冷靜下來。他要放走她。他明知這不是心底最想做的,可是這一刻,他一定要放她走。
她不肯喝粥。
她從來都是這樣。吵架的沒有和好之前,她是連他擦過的地也不肯走的。他打電話給明壹。
明壹有些詫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你說林末白高燒,要我去接她?”
“恩,你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