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假癡不癲
虞允文巧言嘲怯帥
1161年,宋金采石磯大戰,參謀軍事虞允文代替主將指揮,擊敗金軍。捷報傳來,朝廷上下極其振奮。知樞密院事葉義問在金陵設宴款待卸職回來的虞允文。大家都對虞允文一介書生卻能在主將不在的情形下帶兵獲勝感到鼓舞。席間大家談笑風生,氣氛熱烈。
酒過數巡,忽然傳來警報,原來完顏亮不甘心失敗,又改道去了瓜州。在座的官員們抗默不語。葉義問環顧四周良久,說道:“在座的馮校書(方)、洪檢詳(邁)二君雖也在軍帳中效力,實際從未上過戰場;虞舍人(允文)威名方起,士卒向往,還是請虞公再為國家建立勳業吧!”說著,斟滿一杯酒,遞給了虞允文。虞允文見這些人害怕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本來,采石磯之戰,以參謀軍事的身份代行將權,是因主將未到,迫不得已而為之,現在各路兵將已齊,卻又讓書生擅權代將,豈不貽笑四方?但這是樞密院長官、本戰區最高統帥的指示,又不好違抗。虞允文苦笑著飲完酒,起身說道:“我去沒關係。但突然想起一則故事,不妨說來供大家一樂。從前有個人得了一隻鱉,想烹而食之,又怕擔當殺生之名,於是就燃火煮了鍋開水,在鍋沿上橫放一根木條,對鱉說:‘你要能從這頭爬到那頭,我就放了你。’鱉知道這是主人設的計,企圖讓它自己不小心掉進鍋裏去。但也隻能盡力去爬,費了好大的勁兒,居然爬過去了。主人卻說:‘你能渡過去,很好,你再爬一遍,我得仔細看看。”虞允文看著葉義問,又說道:“我今日此行,正像剛才說的那隻鱉一樣。”眾人聽了皆笑個不停。
虞允文以鱉喻己,是說自己上一次獲勝,渡過危難,純屬僥幸;今日葉樞密又讓我“渡一次”,實在難為我了。除此明喻之外,還暗喻現已有合適人選,不必再讓書生帶兵了,免得不小心“掉進鍋裏”。
袁凱裝瘋保命
朱元璋當上皇帝後,一改當皇帝前那種愛護百姓,禮賢下士的作風,而是性情暴躁,殺人如麻,大批功臣宿將都被他殺了。洪武15年,朱元璋又建立了錦衣衛這個特務組織,隨便抓人殺人。
但皇太子朱標卻很仁慈,見父皇亂殺人,心裏很不讚成。而朱元璋見自己年事已高,一心想訓練太子將來做皇帝的能力,常常要太子按自己的意圖處理政務。所以父子總是有意見分歧,弄得滿朝文武百官左右為難。
這天朱元璋上朝,滿臉殺氣。百官一見,嚇得渾身發抖。這時朱元璋大聲喝令;
“袁凱!”
“臣在。”禦史袁凱趕忙跪下。
“你把這些案卷送給太子複看;看後火速帶回!”
“臣遵旨!”袁凱接過案件,直奔東宮太子朱標住處。
太子接過案卷一看,見父皇又要殺許多人,心中很難過。他歎了口氣隻在案卷上寫上幾句話就交給袁凱呈父皇。
朱元璋見太子在案卷上寫道:
“父皇陛下!依兒臣之見,以仁德結民心,以重刑失民心。望父皇三思。”
朱元璋看後臉色一沉。他突然問袁凱:
“朕要殺人,太子要從寬,你說誰對?”
袁凱本已嚇得心直跳,聽到皇上發問,他臉上急得冷汗直冒。如何回答呢?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子,怎敢說誰不對呢?
這袁禦史是鬆江華亭人,字景文。他博學多才,詩也做得好,寫過一首白燕詩,故人稱“袁白燕”。他確是聰明過人,心中一急,倒是急出話來,他叩頭答道:
“微臣愚見;陛下要殺,乃是執法;太子要赦,乃是慈心,都有道理。”
這一答,滿朝文武無不暗暗稱讚,就連朱元璋也暗暗稱是。
當袁凱和文武百官剛鬆了口氣,卻猛聽朱元璋手拍禦案,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指著袁凱罵道:
“你這老滑頭,竟敢在朕麵前兩邊討好。我先斬了你,看還有誰敢在朕麵前花言巧語!”
這一下嚇得百官手足無措。袁凱更是嚇得臉色蒼白,癱倒在殿上。幸虧還有幾位膽大的大臣跪著替袁凱求情,朱元璋才沒有殺袁凱。
袁凱退朝回到家裏,飯也沒吃,倒床便睡。他的妻子見此便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古話說:伴君如伴虎。”袁凱歎了口氣說,“為了貪圖做官,今日弄得性命難保;要在鬆江華亭多好!”妻子吃一驚,連忙追問原因。袁凱將今日在朝中所發生的事一說,傷心地歎了口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雖躲過,難逃明日。”
妻子憤恨地說:“看來今日朱皇帝和秦始皇差不多!”
“秦始皇?”袁凱口中喃喃地念道,忽然想到秦二世逼要趙高女兒趙豔容,趙豔容裝瘋時故事……。
第二天早朝,朱元璋要找袁凱的岔子,一上來就召袁凱,誰知叫了兩聲,都無人答應。袁凱沒有上朝。
百官又都嚇了一跳。
“袁凱哪裏去了!”朱元璋怒容滿麵。“派人去袁家看看,看他為何不上朝?”朱元璋喝令道。
不一會,去察看袁凱的人上殿奏道:“啟奏陛下,袁禦史瘋了。”
“什麼!他瘋了?”朱元璋怔了一下。
“是的,”來人又奏:“他昨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砸鍋摜碗,打人罵人,亂蹦亂跳,嘴裏又胡言亂語。折騰一夜,把家裏的東西摔得一地。”
“朕不信,”朱元璋冷笑道,“昨日還是好好的,今晚就瘋了,這老家夥又耍什麼花招?瘋了也給我綁到殿上!”
袁凱被綁上殿,隻見他披頭散發,滿臉黑灰,衣衫被撕破,渾身沾滿了糞汙。到殿上,他呆呆直立,不參不拜,不稟不報,兩眼向上翻。
“他真瘋了!”百官搖頭歎息道。
朱元璋半信半疑地說:“來人,拿木鑽鑽他一下,看他是真瘋還是假瘋!”
木鑽在袁凱手背上鑽了一洞,鮮血直流,而袁凱卻毫無反應。
“這老兒真瘋了,帶出去吧!”朱元璋揮了揮手。
袁凱木頭似地站在那裏,絲毫反應也沒有。兩人將他送回家裏,卻躲在門口偷看。隻見他進門後,不喜不怒,卻學狗爬叫,血弄得滿臉都是。兩人回朝稟報朱元璋,朱元璋仍不放心,第二天再派親信前往察看。隻見袁凱爬在地上又滾又叫,手裏棒著一團屎往嘴裏塞。那親信一陣惡心,隻看一會就回宮複命,肯定地說袁凱真瘋了。
朱元璋聽了笑著說:“也罷,不管這老兒真瘋假瘋,肯吃屎也稱他真瘋了。”
其實,袁凱是假瘋。他料定朱元璋決不輕易放過他。朱元璋的親信來察看前,事先叫妻子用炒麵拌糖稀做成屎狀,放在籬笆旁。親信以為他真的把屎吃掉了。時間一長,袁家人呈報回鄉養病,朱元璋也不願意再給瘋子發俸祿,也就準了。袁凱終.於用裝瘋這一招騙過了朱元璋,撿得一條性命回到自己的故鄉——鬆江華亭,得了個善終。
朱棣裝瘋抗削藩
洪武31年(1398)閏5月,明太祖朱元璋病死。皇太孫朱允墳嗣位,改年號為建文。建文帝深感各地藩王擁兵自重,構成了對中央政權的嚴重威脅,就采納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寺卿黃子澄的建議削藩。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先後將周王朱棣廢為庶人,並禁錮在大牢裏;把湘王朱柏逼得自盡身亡;齊王朱榑逮錮京師;代王朱桂幽禁大同;岷王朱榷流徙漳州。這時,各地藩王都嚇得魂不附體,不知災難何時會降臨自己頭上。
燕王朱棣是朱元璋第四子,在長期的戎馬生涯中,積累了豐富的政治軍事鬥爭經驗。這時,他雖然遠在北平,但對京城方麵的消息和動向了如指掌。他采納僧人姚廣孝的建議,派人加緊督造軍械,暗中演練兵馬。為了掩人耳目,他裝出患有癲瘋的樣子,整日裏神魂顛倒,說話顛三倒四,還常常奔走喊叫於街市,搶奪人家酒食,有時竟衣不遮體地奄臥溝渠之中,整日不起。建文帝懷疑燕王有詐,派北平布政使張禺、北平都指揮使謝貴入宮探看。二人見燕王在盛夏之季,卻身披裘皮大氅,圍著火爐瑟瑟發抖,並連呼天冷,就信以為真,連忙報告給建文帝。不巧,燕王府長史葛誠與張昺、謝貴是莫逆之交,他密告張、謝二人說:“燕王狡詐裝病,你們可不要被他欺騙了。”不久,燕王派百戶鄧庸進京奏事,齊泰便乘機將他逮捕,交給建文帝親自審問。鄧庸熬不過嚴刑酷打,就把燕王營造軍械、操練兵馬之事全部供出。建文帝立即下令逮捕燕王府的屬官,並密令張昺、謝貴以葛誠等人為內應,伺機刺殺燕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令深得燕王信任的北平都指揮使張信活捉燕王。張信受命後,馬上前去求見燕王。燕王仍舊一副癡呆的樣子,假裝癲瘋不語。張信急迫地說道:“殿下不要這樣,有什麼事盡管告訴我。”燕王神情呆滯地說:“你說什麼?”張信焦急地說:“我來是為了如實地稟告殿下,朝廷密令我捉拿您,您若不把實情告訴我,那就隻好束手就擒;您有什麼想法,早定主意,請不要隱諱。”燕王見張信說得如此坦誠,立刻起床拜謝道:“我一家的生路全仰仗您了。”爾後,燕王馬上召見姚廣孝商量對策,並派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率領800名驍勇衛士日夜保護王府。
不,張昺、謝貴奉旨率領士兵包圍了燕王府,燕王命張玉、朱能二人率兵潛伏在殿內,並約以擲瓜為號,一齊殺出,除掉張、謝。第二天,燕王聲稱病已痊愈,派人去請張禺、謝貴收驗所捕官屬,二人遲疑不來,燕又王派內官帶著被逮捕官員的名單前去督催,張、謝二人隻好硬著頭皮到燕王府議事。見禮後,燕王麵帶笑容,拖杖落坐,設宴款待二位欽差。酒過數巡,侍從端上來不少瓜果,請二人品嚐。燕王手中拿著水果玩味了一會兒,忽然扔在地上;勃然大怒道:“現今在籍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兄弟宗族之間應該相互顧恤,我身為皇帝的叔父,性命卻危在旦夕,你們如此待我,天下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這時,潛藏於殿兩側的衛士個個怒目圓睜,上前把不知所措的張昺、謝貴連同葛誠捆了起來。燕王站起來扔丁手杖說:“我哪有什麼病?我的病都是被你們逼出來的!”遂即下令把張、謝、葛等人推出斬首。圍城的士兵聽說主將已被梟首,就自行潰散了。
唐伯虎佯狂保命
唐寅,字伯虎,他的性情穎利,弘治十一年(1498)鄉試第一,其才名轟動一時。寧王朱宸濠久聞其名,非常羨慕他的才華,就用重金聘他作官。唐伯虎到任後,朱宸濠在吃、住、行給予了特別優厚的待遇。唐伯虎和朱宸濠接觸一段時間後,察覺其養兵蓄財,圖謀不軌,便頗有感慨地私下歎道:“這裏是火坑,一天也不能呆了。”但他清楚地知道,倘若公開辭職還鄉,必遭殺戮。遂仿效戰國孫臏,佯作瘋狂,忽哭忽笑,言語顛三倒四,飲食起居顛倒異常。朱宸濠疑其裝瘋,就派人贈送物品給他,以辨真偽。來人隻見唐伯虎赤裸身子,兩足伸成如簸箕狀。在眾目睽睽之下,撫弄生殖器,玩耍嘻笑。唐伯虎看見朱宸濠的侍者來了,越發憤怒地指著自己陰物哭泣唾罵。並把朱宸濠送的禮物統統扔在地上,往上撒尿,爾後又抓起汙物來吃。侍者返回把所見報告給朱宸濠,朱宸濠確信唐伯虎真的瘋了,遂生憐憫之心,把他放歸田裏,不再注意他。後來朱宸濠叛逆不成,伏法受誅,其餘黨無一幸免。惟唐伯虎及早脫身,沒被株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