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漊琰背著陸放舟到小潭村時已是二更天, 張太婆家的道場依舊在敲, 隻不過今天是第二日, 非是第一日的哭場, 也不是第三日的落棺, 場麵要冷清很多。
在現場的也就漊水, 漊秀兩人。
漊山因為之前說錯了話, 被漊琰勒令將功贖罪，去了陸放舟家照看二妞。
這可難倒了漊山，他行軍布陣是一把好手, 照看小孩卻是不太擅長的事。當初屯田戍邊的時候，偶爾也遇到過些小孩，但那都是北方的娃, 大大咧咧的, 尤其是小子，打一頓罵一頓, 第二天照樣圍著你轉, 皮得很。
二妞不一樣, 這是江南的小姑娘, 乖巧可人, 懂事貼心, 心裏就算再記掛陸放舟，嘴上也不多時，頂多就是時不時把頭往村外探, 眼裏噙一把淚水。
好在漊清得空也過來了, 這家夥的心思腸沒有漊山多，孔武有力的壯碩身軀蹲在地上學兔子跳，青蛙叫什麼的，愣是把二妞哄開了心，到最後竟枕著漊清的胳膊睡著了。
漊山也不敢隨意移動二妞，生怕吵醒了她，隻好脫了自己的衣服給二妞蓋上。
漊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先是皺眉說了句：“雖是七月，晚上的山風依舊吹不得，怎能讓二妞睡在外頭？”
漊山低了頭，漊清忙解釋了句：“這不我們哥倆怕吵醒她嘛就不敢挪了，老大，你也別責怪山子了，他都把自己的衣服給二妞蓋上了。”
漊山也忙跟著看向漊琰，恭敬誠心的作揖：“少將軍，我今日確實……”
“說過多少次，勿要在外頭如此稱呼我。”漊琰打斷了漊山的話，順便也認同了漊山今日的認罪態度，“你身上還帶著傷，且去休息，漊山隨我一道，把他們倆送到樓上去。”說著背著陸放舟尋著樓梯往樓上走去，漊清忙小心翼翼的抱起二妞，跟著上去了。
兩人是從左邊廚房那便的樓梯上的二樓，借著燭光首先看到的是二妞的房間，她屋子裏的東西大都沒有換回來，床還散著架，漊清見狀忍不住說了句：“這群山民也忒不厚道了，有這麼吃絕戶的嗎？”
“勿急，明日便會還回來了。”漊琰說道。
漊清聞言奇怪：“這事真讓他辦成了？”
漊琰點頭，漊清不由佩服：“這秀才還是有點本事的嘛。”說著還十分操心的設想了一句，“東西都換回來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這秀才把這床再拚回去？”
漊琰笑了聲，未回答，繼續往裏走。
主臥房的床是全著，但床上沒有被褥，顯然也不是睡人的地方，兩人繼續往裏走，最終找到了東邊書房裏的那張軟塌，榻上就一床小薄被，擺在榻裏頭的位置，看著大小顯然是給二妞睡的。
漊琰便讓了身，讓漊清把二妞放到床上。
漊清隻把二妞放到床上，掖了下薄被，也沒給她脫衣，二妞再小也是姑娘，逾越不得。
漊琰待漊清弄好後才將背上的陸放舟放下，安置於二妞身邊，陸放舟睡得挺睡的，就是腳痛得厲害，熟睡的同時還不時的皺眉。
漊琰小心脫下了陸放舟的布鞋，鞋底已然磨穿，襪子沾到了腳上，因有血水，還結成了塊，不好脫。漊清趕緊下樓去打了盆水，還在廚房發現了二妞一直溫著的熱水，立刻兌了兌，端了上來。
漊琰便就著溫水，將陸放舟的襪子一點點脫了下來。
陸放舟這具身體雖然常年酗酒，但說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渾身的肉精貴著呢，像今天這樣親自走二十裏山路的事，從未經曆過。白皙溫潤的腳裸襯得那些水泡，破皮格外醒目，看得漊清都忍不住可惜，掏出一直舍不得用的上好傷藥：“老大，塗這個，尋常的傷藥塗上去會痛醒秀才的。”說著還準備親自動手給陸放舟塗，心道這種事可不能讓老大做。
不想漊琰卻很順手的接了過去，沒給漊清動手的機會。
漊清也不好說什麼，便訕訕站在一旁看，看著看著，看出奇怪的事來了：“老大，這父女倆長得都挺好看的，但細細對比下來，兩人長得不那麼像，陸放舟的鼻子比二妞的要挺，二妞的鼻子挺歸挺，但鼻頭圓潤；二妞是菱唇，陸放舟的要薄些，還有眼睛，老大，你注意過沒？二妞是杏眼，陸放舟是那個什麼的，山子說過的叫什麼來著？”漊清努力撓頭回想，冷不防漊琰接了句：“睡鳳眼？”
“就是這個！”漊清笑。
漊琰無奈搖頭：“無事想這個做什麼？二妞或許長得像她母親。”
“不是說女兒多長得像爹嗎？”漊清笑回了句。
漊琰再次搖了頭：“莫要瞎想。”說話間，他已然幫陸放舟抹好了傷藥，未尋到其他被褥，便將自己的衣服脫下蓋在了陸放舟身上，然後與漊清離了陸家。
第二日清早，陸放舟醒來，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衣服，記得沒錯的話，那是漊琰昨晚穿在身上的，衣料不怎麼樣，但衣服上留有漊琰的氣息，陸放舟悄悄拿起來多聞了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