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陌生舅舅的注視下，吃著紅豆糯米糕，隻吃了半塊，我感受到腸胃的清晰地攪動。
他的腳邊放著幾隻行李箱。一切都已準備好了。
他站在幾米遠外的茶幾旁，單手插在口袋裏，夾了支煙，煙柱很長。我最討厭別人吸煙，我爸爸從不吸煙。
漫長的一天……
我告別了眼前這棟熟悉的雙層洋樓，熟悉的庭院，熟悉的櫻桃樹，熟悉的一切……
我知道接下來所要麵對的一切都將是，陌生。
我坐在車裏望著窗外飛逝的街道。路過一家影樓，我和爸爸媽媽曾在那裏拍過全家福。照片，不知道有沒有拿？
“您，能不能停一下？”我的聲音很小，連我自己都能聽到那聲音裏的膽怯。
他卻置若未聞，忽又踩了刹車。轉頭，緩聲道：“怎麼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道：“我的照片。沒拿。”
他又繼續開起了車，我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他是不準備載我回去拿了。我閉上眼睛，怕淚水流出來。
“放心，我，已經拿了。”他似乎說了這樣一句。我放心了。他的話似乎有魔力，我這樣輕易就相信了。
不知做了多久的飛機，我隻記得自己昏睡了很長時間。
到達時，已是深夜。他沒有直接帶我回家，而是來到了一家餐廳。
我以為隻是簡單的吃一頓飯，沒想過那會有這麼多人。
舅舅拉著我徑直走到了餐廳靠裏的有一扇很美的屏風掩著的雅座。裏麵坐著兩男三女。
他們見到我很是詫異。
“方晉，幾日不見怎麼多了個女兒，哈哈，小朋友，長得還挺像麼！”我低著頭攪動著手指。
舅舅拉著我坐下，道：“這是我外甥女，我是她的監護人。”
“人小盆友，還有爸媽呢，哪輪到你過問，哈哈。”
“夠了，肖俊，少說幾句！”
“靈犀，喝點果汁吧，做這麼長時間飛機該渴了。阿姨，給你倒一杯。”我抬頭，一杯果汁已經放到了麵前，是一位漂亮阿姨，又像年輕的姐姐。她留著披肩的柔發，恍惚見我似乎見到了我媽媽。
她坐在舅舅身旁，我無意間看見她的手搭在舅舅的手上。我聽見舅舅叫她林薇，和她人一樣溫婉的名字。
我吃的很少，盡管麵前的小碟子裏堆著像小山一樣的珍饈，我仍舊吃不下。
他們聊得很開心。舅舅的話卻不多。
在車上，漂亮阿姨坐在副駕駛座上，我坐在後麵。我想，他們的關係，應該不一般。
回到家時，已是很晚。舅舅家和我家的感覺，大相徑庭，這是我的第一感覺。
這也是一棟洋房，據說，在上海，這叫別墅。裏麵很空，屋子太大，人卻很少。
灰白黑的風格和我家的粉藍紫很不一樣。這裏很冷，我清晰地感覺到了身上的雞皮疙瘩。
漂亮阿姨把我帶到了一間屋子，開了門，滿眼的綠色，淡綠色的牆壁，豆沙綠的床，深綠的沙發。她歉意地衝我笑了笑：“一開始，我以為你是為小男生，昨天才知道原來是位女生，可我已經打理好了，再重新裝飾也來不及了。真是辜負了你舅舅的鄭重委托。”
我不知如何回答，隻是衝她會笑了一下。其實，我挺需要綠色，需要希望的。
她掩了門，我獨自在房裏收拾東西。衣物，生活用品一一歸納好。我發現少了一樣東西——照片。
我找了好幾圈，箱子都快翻通了，別說照片就是一張紙也沒有。我感到心慌，不安。
我下樓，準備去問問舅舅。走動樓梯拐角出，我睜大了慌亂的雙眼，我差點叫出聲來。
舅舅和漂亮阿姨正抱在一起……雖然我年紀不大，可我也見過別人，在大街上擁吻。漂亮阿姨臥在舅舅的懷裏……那樣的畫麵，我竟然目睹了那樣的畫麵。
我感到雙腿發軟，連樓梯也爬不上去了。我隻好躲在樓梯角落裏，過了一會，我聽見舅舅起身的聲音，繼而是倒水的聲音。
“晉，怎麼了？”我聽見漂亮阿姨的柔弱的魅音。
“以後，別在家裏這樣，靈犀在這裏。你，回去吧。我送你。”忽然，舅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用盡所有力氣，慌亂地逃回了房間，但願，舅舅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