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卷 雙戀(六)(1 / 2)

到了傍晚, 寶禾先生忽然胡言亂語起來, 詩雨在他額角一摸, 燒得燙手, 想是傷口化膿。她知道這情形十分凶險, 可是束手無策, 不知怎麼辦才好, 伏在床上哭了起來。那老婆婆看她哭得可憐,便對她道:“城裏有位曹大夫醫術了得,你姐姐要是得她救治興許能逃過這一劫。隻不過……”

“隻不過怎樣?”詩雨忙問道。

“隻不過這曹大夫架子大得很, 向來不肯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來看病。我兒子重傷的時候,老婆子和媳婦向他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他也不肯來瞧……”老婆婆歎了口氣道, 神色有些哀傷。

詩雨不等她說完, 抹了抹眼淚,說道:“我這就去請。我……姐姐就勞煩你照看了, 他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 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事……”

老婆婆欲言又止, 停了半晌, 道:“姑娘放心……唉, 一切都看命了。”

詩雨朝老婆婆深深福了一禮, 想到鎮子離此處還有一段距離,自己不會騎馬,於是便換了畫晴出來。畫晴跟詩雨一體雙魂, 自是了解情況的緊急, 當下也不多說,拿起寶禾先生從戰場上撿來的單刀,將其藏在馬鞍之旁,騎著馬一口氣奔到鎮上。

此時天已入夜,經過一家小酒館時,陣陣酒香撲鼻而來,畫晴不由得酒癮大發。但轉念一想,還是請大夫為寶禾先生治傷更要緊些,酒嘛,將來可以再補上。於是拉住一個小廝,問明了曹大夫的住處,徑向他家奔去。

到了曹家,打了半天門,才有個家人出來,大刺刺地問:“天都黑了,打門幹嘛?報喪啊!”畫晴一聽大怒,但想到自己現在有求於人,不便馬上發作,忍氣道:“來請曹大夫去瞧病。”

那家人道:“曹大夫不在。”也不多話,轉身就要關門。

畫晴急了,一把拉住他手臂,提出門來,拔出單刀,說道:“說實話,到底在不在家?”

那人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真的……真的不在家。”

畫晴喝道:“那他到哪裏去了?快說!”

那家人道:“到白相公那裏去了。”

畫晴皺了皺眉,將刀往他脖子上一貼,問道:“白相公是誰?在哪裏?”

那家人猶猶豫豫地不肯說,畫晴把刀又往前挪了兩寸,他才道:“白相公是城主大人家大公子的隨從……”

畫晴道:“胡說!曹大夫大半夜的去找人家的隨從幹嘛?”

那家人急了,道:“大……王……姑娘。那白相公說是隨從,實際上就是個□□。”

畫晴眼睛一瞪,道:“□□是壞人,跑到他家去幹什麼?而且,還是個男……男□□!”

那家人心道這姑娘雖然看上去凶殘霸道,但是對於人情世故卻是一竅不通,想笑又不敢笑,隻得不言語了。

畫晴怒道:“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答?”

那家人的臉憋得通紅,道:“他是我們老爺的相好。”

畫晴這才恍然大悟,呸了一聲道:“快領我去,別再囉嗦啦!”

那家人心想,我幾時囉嗦過了,都是你自己在瞎扯。但冷冰冰的刀子架在脖子上,不敢不依。

兩人來到一家小戶人家門口,那家人道:“這裏就是了。”

畫晴道:“你去打門,叫大夫出來。”

那家人隻得依言大門,一個打扮頗為妖嬈的中年婦人出來開門。

那家人道:“有人找我家老爺瞧病,我說老爺沒空,她不信。這不,逼著我來了。”

那婦人白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畫晴站在後麵,上前阻攔已然不及,衝上前去對著門一陣猛敲,裏麵聲息全無。畫晴覺得鼻頭酸酸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轉頭見那家人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怒火中燒,在他背上踢了一腳,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別在姑娘麵前惹氣。”

那家人被她踢了個狗吃屎,口裏嘮嘮叨叨的爬起來走了。

畫情沒了發泄的對象,也不知是生那家人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舉刀在地上亂剁,剁了一會兒,伏在門當上哭了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一隻手搭在了畫晴的肩上,畫晴淚眼朦朧地抬眼看去,之間眼前立著一個衣著華美的年輕公子,看上去頗為高傲,此時正一臉戲謔地看著她。

“模樣倒還不錯,有幾分姿色,把她帶進來吧。”那個華衣公子道,說完便徑直走進了畫晴背後的房子。

畫晴雖不滿那男子說話的態度,但見事情還有轉機,心中一喜,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乖乖跟在男子身後進了房子。

進去之後畫晴發現這房子雖然從外麵看不大,但裏麵卻是別有洞天。眼前的屋子一色的水磨磚牆,看上去頗為清雅。院中更是有許多名花異草爭奇鬥豔,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美不勝收,可見主人家是花了心思的。

“小白,你在家嗎?”那男子雖是問句,卻腳步不停地朝一間屋子走去。還沒走到,屋子裏就先後走出來兩個人,前者是一個少年,模樣頗為清秀;後者看上去年紀要略大一些,看上去有些慌張,但眉目間透出一股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