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抵達的旅館是幢氣派的二層小樓, 進門處掛著旅館協會的名牌。
一般而言, 有了名牌就可以斷定這是一家品質優良的旅館, 不會強行拉客, 也沒有兼做雜役的賣春女子。拉開店門, 一股涼絲絲的木香味撲鼻而來。
一位身材富態的中年男子穿過走廊迎麵而來, 看樣子應該是旅館的主人。
“哎呀呀, 客觀是要住店嗎?”他搓著手,打量著眼前的客人,先看看寶禾先生, 又看看劉子安,緊接著神色大變,撲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鳶兒!鳶兒!不好了!”他衝著店內大喊。
這次, 又走來一名年輕女子, 看樣子似乎是店裏做工的女傭。
“怎麼了?”那位名叫鳶兒的女子向旅館主人詢問。
旅館主人抖抖瑟瑟地指著劉子安。
女子順著旅店主任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少爺?”
劉子安無奈地抹了把臉, 心道:“他們大概又把自己認作旁人了。”他可憐巴巴地看向寶禾先生, 期待他能為自己解圍。但寶禾先生隻是輕輕聳了聳肩, 表示這種情況他也是頭回遇到, 完全沒有解決方法。
女子不知何時, 眼中已噙滿淚水, 那飽含的深情簡直要將劉子安溺死在裏麵了。
這是個誤會啊!劉子安剛要開口解釋,女子卻一把抱住了他。
采山菜的男人或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子安瞪了他一眼,他才難為情地說道:“剛才我該告訴你的。你的……哦不, 柳小爺的貼身丫鬟現在在這裏做工。”
劉子安雖然不理家務, 但少爺的“貼身丫鬟”是個什麼意思他還是知道的,一時有些尷尬。
鳶兒從方才開始一直抽抽搭搭,哭著揪住他的右臂不願放手。
劉子安覺得若纏著他的是個男人,他恐怕早就大吼一聲:“喂!給我放開!”然後一腳把他蹬開了吧。
可鳶兒是個妙齡女子。此刻被她緊緊貼著,劉子安雖然感覺不錯,但這樣聽之任之,也不是辦法。
“到底要我說幾遍你們才清楚啊?你們認錯人了!”劉子安試著甩開鳶兒。但或許是因為他太累了,一時間竟無法擺脫鳶兒的桎梏。
“不,你就是我家少爺。”鳶兒帶著哭腔說道。
“我不認識什麼叫柳子涵的人!”
劉子安有些煩躁,天知道他現在隻想癱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
“不管我怎麼看,你就是少爺啊!”
叫鳶兒的女子邊哭,邊翻來覆去地嘮叨個不停。
師徒二人被帶往旅館的房間,擱下行李。
在迢迢山道上走得累死累活,最後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可身邊卻黏著個陌生女人,實在教人無法放鬆。劉子安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請這位鳶兒姑娘出去。
“抱歉了,不過我真的不是你們口中的那個柳子涵,隻是個過路的旅客。現在,我要休息了,能請你出去嗎?”劉子安默默做了幾次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用溫和的語氣請這位鳶兒姑娘出去。
“少爺,讓我留下來伺候您吧。”鳶兒軟語道。那柔情脈脈的樣子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
“我不需要你伺候,你隻要出去就好了。”然而,鳶兒的柔情攻勢似乎對劉子安效果不大。事實上,劉子安根本就沒有看黏在自己身上的鳶兒,滿腦子想的都是“好想睡覺啊”“好像喝水啊”“好想吃東西啊”“這三件事要是能一起就好了啊”,即使偶爾被鳶兒幹擾了思路,他想的也是“這個女人怎麼還不走啊”。
“少爺,您是嫌棄鳶兒了嗎?”鳶兒的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仿佛又要奪眶而出。
“嫌棄倒不至於……誒你別哭啊。”劉子安見鳶兒一言不合又哭起來,有些亂了手腳,他是最見不得人家哭的了,“話說回來,你一個貼身丫鬟怎麼跑到旅館裏來做幫工了?”
“少奶奶心善,念著鳶兒還年輕,就撕了賣身契,還了鳶兒的自由之身。”鳶兒紅著眼睛答道。
“哦,那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劉子安看著同旅館主人交談的寶禾先生,癱坐在椅子上,隨口問道。
“鳶兒時時刻刻想著少爺,念著少爺,求漫天諸神菩薩保佑少爺平安無事……”鳶兒絮絮叨叨地說道,語氣裏充滿了虔誠。若是柳子涵此刻應該已經被感動了,但劉子安卻隻覺得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