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從幽靈橋歸來後, 三人便向刑公子辭行, 繼續上路去了。然而, 劉子安卻怎麼也忘不掉那“死而複活”的白畫師。
“先生, 你說那白畫師究竟是死是活呢?”劉子安問道, “若說是活人, 可他那副樣子陰沉沉的,沒半點生氣;若說是死人,他又能大白天的在陽光下四處走動。”
“誰知道呢?不死不活, 八成是活死人吧。”寶禾先生隨口答道。
“活死人?”劉子安覺得這詞聽著新鮮,便央求寶禾先生細講。
“活死人啊……”寶禾先生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說道, “據說那些已死之人心若是有執念, 在死時又恰好有貓啊、狗啊之類的小動物路過,沾了生氣, 就會詐屍, 變成活死人。初時看上去與常人別無二樣, 但時間長了便會全身散發出腐臭, 身上也會出現屍斑, 若是趕上夏天, 說不定還會生蛆!”
“真的假的?”劉子安聽了寶禾先生的描述隻覺得一陣惡寒,再想想白畫師那幹屍一般的模樣,簡直都快要吐出來了。
“自然是……假的了!”說完, 寶禾先生止不住地大笑起來。
“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劉子安見寶禾先生笑得這麼開心, 不由得十分氣惱,“我明明那麼信任你!”
“抱歉啦!”寶禾先生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道,“隻是覺得子安你害怕的樣子簡直是太有趣了!”
“先生,難道你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由於對寶禾先生存了愛慕的心思,劉子安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是一副穩重可靠的樣子,現在倒好,全都毀了,“我要下車!”
“下車幹嘛?先前的山民可說這山上有老虎,小心讓老虎把你叼走了。”寶禾先生調笑道,並沒有把車停下。
“我、我下車去尿尿還不行嗎?”劉子安又羞又惱,漲紅著臉道。
“行,那你去吧。”寶禾先生找了棵大樹停下車來,“別走太遠了。”
“知道了!”劉子安的聲音從林木間傳來。
“還真是小孩子的脾氣。”寶禾先生心道,想起他剛才那又驚恐又好奇的表情,又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來。
“叔叔,你在笑什麼?”方雪從車裏鑽出來,坐在車子前麵的橫板上問道。
“沒什麼,隻是覺得子安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寶禾先生笑答。
“子安哥哥可不是孩子了呢。”方雪輕聲笑道,同時用用指尖輕輕摩挲著掛在衣側的香囊。
寶禾先生注意到了她這個小動作,安慰道:“放心吧,咱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方雪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想想高興的事,比如找到王公子了以後你們在哪兒辦婚事?要幾個孩子?”寶禾先生打趣道,“或者要不要讓孩子認我當個幹爹什麼的。”
“幹爹什麼的就算了吧。”方雪捂嘴笑道,“要不然子安哥哥該不高興了。”
“他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寶禾先生奇道,不明白方雪為什麼要這麼說。
“您想啊,師者如父。若是您當了孩子的幹爹,那子安哥哥豈不是我兒子輩的人了?那他哪兒樂意啊!”
這邊二人正拿劉子安打岔,那邊劉子安卻遇到了大事。
就在剛才,他方便之後係上褲子,正準備往回走,卻猛地瞧見對麵西山岔內,陡起一陣腥風。風過之處,卷起滿地的敗葉殘枝。頃間,山岔之內竟走出一隻碩大的黃虎來。
劉子安不由得叫了一聲。
那虎見了劉子安,一下子便將渾身的毛立了起來,看上去比之前又大了許多,口內露出鋼牙,眼中泛著寒光,向劉子安大步走來。
臥槽!這也太點兒背了吧?!
劉子安心內恐懼異常,一時間竟連跑都忘了,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那虎。
隻見那虎相離有大約有四五步的距離,陡然站定,低下身子,將前二爪往地上一按,跳起五六尺高,向劉子安猛撲過來。
虧得劉子安這些年來跟著寶禾先生走南闖北,增了不少膽氣,見那虎撲來反而穩了心神,瞅準空子往旁邊一閃,那虎便從他身邊擦了過去。按照劉子安的話來說,那老虎爪子就是貼著他鼻尖飛過去的。
劉子安急旋回身時,那虎也將身軀掉轉過來,相離不足五尺。
劉子安倒退了兩步,那虎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大吼了一聲,又朝他撲來。
劉子安又一閃,那虎複又從他身旁掠過,落在了空地上。
劉子安趁它尚未轉身,瞅準一個方向便撒腿就跑,一回頭,見那虎也如飛的趕了過來。
“完了,死定了!”劉子安心道,於是停下腳步,轉身麵向那虎,等它來撲,好再次躲避。
那虎見劉子安站住,便也迎麵蹲下,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劉子安,口中涎水亂滴,舌尖吐於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