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 — 李宏風(1 / 2)

此李非彼李。李章明是重涵最好的朋友, 自然李章明的李家與重家關係也不錯。李章明他爹李雲從, 是個古往今來典型的賢臣, 從來都是“民為貴, 社稷次之, 君為輕”。除了重涵之前對鍾承止所言那些, 李雲從與重綏溫的政治方針沒太多矛盾, 散到一堆亂七八糟的國事上,在朝堂對立時候並不多。而且有矛盾時,也對事不對人, 就例如才打贏的勝仗,朝堂上李雲從大力主和,重綏溫主戰, 朝堂下卻完全沒有影響重涵李章明及兩家的關係。

而李宏風的李家與重家在朝堂上就是死對頭, 怎麼對著幹怎麼來,從來都是吵不完的架, 完全是自古以來史書上有你沒我的政敵寫照。這樣的關係往往意味著兩個家族在未來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卷入成千上萬條無辜人命。但對於此時兩個少年來說, 他們並未曾多想其他, 隻是單純的……互相看不順眼而已。

倆人從小比到大。論才學, 都才思敏捷, 年幼出名又都愛顯擺,這也是倆人自小就杠上的原因之一。從來文無第一,比來比去誰也說服不了誰更高。論人氣, 其實明顯是重涵更受歡迎, 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但重涵自小就每年有一半在南方,這個時間裏不少牆頭草會被李宏風收了去。等重涵回到京城,又重整旗鼓收回失地,一來一回加上總有人煽風點火,就讓倆人關係更是惡化。當然這種惡化是在心裏,倆人表麵上還是禮數周到,需要一同出席場合時也從不回避,隻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倆,不對付。

然後最讓重涵深惡痛絕的是,這個李宏風居然還鬥長相。

其實世家子弟長相大體都不錯,畢竟前朝以前選官講究身言書判,樣貌也是標準之一。就如傳說鍾馗德才兼備,高中狀元,卻因長相醜陋枉死殿上。本朝雖沒明文標注,其實早已約定俗成。像殿試過後的朝考還要專挑年貌,能做到何官與長相多少有關,總得要上麵人瞧你順眼。所以除非開國功臣,但凡高位者相貌多為上品。加上既是高官找的妻妾也如花似玉,如此延續下來,又從小錦衣玉食,世家子弟幾乎個個都眉清目秀。

再者美醜這事人人所好不同,除非鍾承止這般生得實在特異的,一般都難分高下,於是也就沒多少人會真去攀比相貌。

每年流傳於京城的四大榜單,其中之一的美男冠玉榜一半看的還是才學人氣,餘一半才拿長相略做參考,那重涵自是當仁不讓。本來重涵懂事以來,這榜第一就是他大哥重熔。重熔成親以後便從榜單摘除。那時重涵十五,於當年非要沒事找事去考個無必要的鄉試,還真給中了舉人,名次居然相當不錯。如此又半就著大哥人氣,直接被抬上了第一,隨後蟬聯兩年。不想去年,竟被李宏風奪了第一。

自此,李宏風便開始天天炫耀,事事不忘提及冠玉榜,弄得重涵煩之又煩。雖然重涵之前從未在乎此榜,但畢竟被重家包攬了多年第一,重涵實在受不了竟被死對頭李宏風奪了去。而且重涵覺得榜單突然變動定是李宏風做了何手腳,但苦於放榜之後數月,重涵都在南方,待得知時早掛了幾個月,再查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那日在建安無意遇到鍾承止,重涵當時有一半心思是看你李宏風還能如何得意,起了要把鍾承止帶給李宏風看得自慚形穢的打算,沒想後麵生了別的事來。雖也沒過多久,但現在重涵是真把鍾承止當兄弟,早就忘了李宏風那茬。可此時冤家路窄,重涵前意又生,不禁想如果今年榜單能讓鍾承止拿了第一,那倒能心口眾服,他也樂得快活。

幾人在一旁仔細聽了會吵架與周圍的議論。原來李宏風開後門插隊本不是什麼大不了之事,這種大家也見多不怪。而是他從下馬車走來一路上,就在與同行人對排隊的試子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多為貶低之意。讀書人自視清高,被如此嘲笑,一有人起頭立刻群起攻之,就算李宏風如何辯才出眾,也經不起這麼多人圍攻。

能中舉人的肚子也都有墨水,個個說的都是道德大義。

往小了說是:“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往大了說是:“法令行則國治,法令弛則國亂。”

偏門接應的小吏也殃及池魚,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有人堵在門口不讓李宏風幾人進去,明顯此事難以善了。

這處接近隊尾,很多人也幹脆不排隊了,都去圍觀。人越堆越多,吵得越來越熱鬧。

魏老看了看情況,對重涵說道:“看來一時半會進不去,二少爺與鍾公子、景公子不如先回去,待老奴稍後打點好再叫二少爺與鍾公子過來。”

“沒有別的門進了嗎。”重涵問道。

魏老:“因不日即將舉行會試,禮部已做清理打掃。其他幾個門已貼了封條,不予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