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這麼閑散地玩了一日的鬥茶下棋, 平安憋著一肚子氣成淵在又無法叫喚。到下午天近黃昏三人才去往小樊樓。
小樊樓依然客來客往, 人聲喧嘩。但三人實在顯眼, 剛剛踏進大門, 那老鴇便遠遠蘭花指彈著手絹迎了過來:
“三位公子~你們可~來了~我們堂主在裏麵的最上房相候~~”
總覺得這聲音比昨日更加風情萬種了, 然後老鴇一步三扭二回頭地帶著三人往昨日不放那小孩進的內場走去。
對比外場用燈火照得通明, 晚上也如白晝一般。內場裏則是紅霓暖燭, 暗香瓊影。恰到好處的光暗,處處飄動的浮香,紅緋一片的裝飾。這檔乃是貨真價實的青樓了。
老鴇把三人帶到了內場三樓最裏的一個大雅間, 房門打開,琵琶樂聲琤琤響起,清泉小曲流轉而出, 佳人引歌櫻桃破, 醪香撲鼻杯滿涴。房內左右兩麵都是鋪著紅緞蘇繡的軟塌,上麵牆壁掛著懸瓶與山水掛屏, 正麵一張寬大的紫檀羅漢床, 羅漢床背後一扇黃花梨八扇百花戲鳥大折屏, 阻斷了房間後半。這屏風之後想必便是芙蓉暖帳春宵床。
隻是和這一應的旖旎柔情絲毫不搭的, 便是中間羅漢床上坐著的那胡子拉撒彪形大漢——烏鐵。
烏鐵穿著緞子外衣, 衣冠不整地半敞著胸膛, 左擁右抱著各一位美人兒,一位喂吃的一位喂酒,旁邊還有一位在撫琴唱曲, 可真是好一份神仙不如。
見三人走了進來, 烏鐵吐掉口裏的桃核。屁股也沒挪一下,就這麼坐著抱了個不正經的禮,歪著嘴角說道:
“果然不出所料是鍾大人。在下烏鐵拜見鍾大人。”
鍾承止望了望烏鐵後麵的大屏風,也未見禮,回道:“果然不出所料是烏鐵掌門。”說罷往旁邊的塌上一坐:“你這銀子賺得可是有別於俞掌門另一般風味的有聲有色啊。”
成淵也坐到側麵塌上,景曲則站在鍾承止一邊。
“哈哈哈哈,烏鐵沒有俞掌門那亂七八糟花花心思的本事,隻能賣身賺這種直爽錢了,才不枉為大丈夫一世。”烏鐵一邊說一邊手把身旁的兩位佳人一抓一揉,頓時嬌喘連連。
“既然一世隻想賺這種直爽錢,把自己妹妹女扮男裝甩到漢人地方來幹嘛?你那言辭裏不是一向討厭漢人的花花玩意,難不成還想討個漢人妹夫回去?”鍾承止手擱在塌中間的小矮案上,也沒看著烏鐵回道。
“哼,這些鍾大人就不要管得太寬了,今兒鍾大人來總不會是想斷了烏鐵我財路的吧?”
“你認為呢?”
“嗬嗬,哼,量鍾大人你也好,你身旁的這兩位也好,還有另個大王也好,就算你們個人力量再強,以一敵百也好,以一擋千也好,難不成以為可以破得了幾萬大軍配上精良武裝的列陣圍攻?難不成以為你們這點人還能幹個什麼宏圖偉業?千軍萬馬浩瀚人海麵前你們又算個什麼東西?!”烏鐵的手開始更加放肆探入深裏,兩位佳人的嬌喘聲此起彼伏。
“我對你的財路沒有興趣。” 鍾承止瞥著烏鐵身後的屏風:“你們若是都與俞掌門一樣,賺多少銀子又與我何幹。再者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我要做何也未必非要與你作對,不過一枚棋子而已,難道還以為現在這屋子裏你是主角不成?”
……
“哈哈哈哈哈。”
房間裏沉靜了須臾,屏風後傳來爽朗的女人笑聲。
“……”烏鐵蹙著眉頭環著佳人沒有多說話。但手捏得兩位佳人聲音有些變調,麵色略微難看。
“早就聽說今年霞淩四榜,冠玉、披靡兩榜第一都被新科狀元占去,今日一聽,鍾大人果然是不同凡響。”屏風背後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氣質豪爽,豐姿綽約的女人。穿著一身粉紫金邊的緊身衣褲,顯得身材凹凸有致,盤著利落的馬尾髻發。既有著女人的風韻又不失男人的大氣。
女人身後跟著一位單眼被傷疤斜穿而過的高大男人,遠看感覺與景曲略有相似,一眼就可見的強壯,卻並不魁梧,但不同於景曲的一身英氣,而是帶著些許陰鷙。
“成大人,鍾大人,還有這位公子。在下姓樊名可然,正是請三位前來的清幫堂主。這是副堂主衛書水。”樊可然一邊見禮一邊自我介紹。身後的衛書水也見了個禮,但並未說話。
鍾承止一笑,坐著回了個禮:“所以這小樊樓,原來是這個小樊樓。”
樊可然回了一個在尋常女子身上不會見到的大氣笑容:“正是,平常相熟的兄弟都叫在下小樊,不過是就著方便起了這個名,與京師酒肆之甲的白礬樓無甚關係。”
鍾承止瞥了一眼烏鐵,輕哂著說:“既然樊堂主也出來了,我們便換個地兒談好了,看烏鐵掌門這猴急著辦事的模樣,實在不忍在此繼續打擾。”說罷便起身。
“好!請!”樊可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打開房門,幾人走出房外,樊可然又回過頭對烏鐵見了個禮,衛書水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