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 解雙征(1 / 2)

回到皇宮後, 小包子帶著重涵, 既不是往禦書房走, 也不是往福寧宮走, 居然是往仁明殿走。

自那日去找重林後, 重涵未有再去後宮。這小包子道都不繞直接往仁明殿去, 看來也是孫煦早就交代好了。小包子到了仁明殿門口便對重涵見禮, 提著那裝著官服的包裹離開了。重涵獨自進到仁明殿內,孫煦與重林倆人正坐在內室榻上下棋吃茶。

“涵兒,快過來。”

重涵進來見了禮, 重林就趕緊就把下人遣走了招呼重涵到自己旁邊。孫煦坐在榻的另一側,低頭看著榻上矮案上的棋盤,說道:

“你姐想你, 於是便喚你過來玩玩。私下不必與我客氣。”

重林挪了下位置, 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榻麵,示意重涵坐下。

重涵見孫煦也不擺皇上架子了, 而且這明顯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便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聽林兒說, 你下棋也是一好手?”孫煦依然未抬起頭, 對重涵問道。

“泛泛之輩而已, 算不得好手。”如果早幾個月, 重涵這話還是謙虛。自打上月有天拉著鍾承止下了整下午棋一盤都沒贏過,重涵這話可謂是發自肺腑。

“我時常都贏不了林兒,林兒又說她贏不了你, 如此來說, 我豈不是泛泛之輩都大大不如。”

重涵突然有點不悅,這種話若是單純孫煦對自己說倒還好,把重林扯進去是何意:

“棋藝長進少不得磨練,如此說明陛下重於國事,輕於玩樂,倒是值得稱讚的事。”

孫煦笑了笑:“子圓盤方,黑白陰陽,動生靜亡。這棋中有著諸多道理,下不好棋說明我還沒看懂這些個道理。”然後抬手落了一子。

重涵坐在重林與棋盤中間,於是自然地變成重涵與孫煦對弈。重涵低頭審視了下棋局,棋麵黑白勢均力敵,但一角孫煦黑子正從兩側包圍征吃重林的兩處白子。若這兩處全被征吃,白子整盤皆輸。

重涵夾起一白子:“這棋子隻有黑與白,這棋局隻有輸贏和,而這世間的事從未有這麼簡單。陛下不明棋理,正說明陛下明的是事理。”

說罷重涵將白子落在了這兩處被征吃白子中間的黑子之側,這正被征吃的兩處白子加上新落這子,便對中間的黑子呈現了包吃之勢,正正解了兩處的征吃,乃一手典型的——“一子解雙征”。

“……哈哈。”孫煦仔細看了看棋局後,抬起身,搖了搖頭,“哎,又輸了,我好不容易有一局快贏了,涵兒你一來我又輸了,你這來得不是時候。”

“陛下叫臣來,臣不敢不來。就算……”重涵瞅了一眼身旁的重林,“……擔著掉腦袋的風險,不也來了嗎。”重涵不明孫煦到底是何意圖,不過也算是先表個態。

“嗬。”重林來回看著重涵與孫煦,插嘴道,“你們倆何時這般熟絡了?親兄弟似的。”

重涵嘴角有點抽,重林這是從哪看出自己與孫煦熟絡了?自己怎覺得剛剛那幾句話又是深意又是試探呢。這到底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重林發現什麼故意緩和來著,還是真顯得熟絡了?……隻覺得自己姐與姐夫倆人都是讓人沒轍的人。偏偏這沒轍的倆人還是大華的皇帝與皇後……真是沒轍得夠沒轍的。

“涵兒近日常來旁聽經筵,三天兩頭往我這跑,怎能不熟絡?何況姐夫不就要叫小舅子一聲‘內弟’嗎。”孫煦拿起茶盞吃茶。

“昨日娘還有過來,說你近日可用功了。這是怎麼?開竅了?知道不該成日胡鬧了?”重林起身把棋盤拿開,給重涵點茶。

“我……就想多學點東西……”重涵突然覺著,昨晚重夫人來與自己說的那些話可能也是因為重林說了些什麼。家裏兩個女人都是這樣非同尋常的性情,才能這般慣著自己,若是換一般婦人……

“涵兒往後定是大華棟梁之材,我可就指望著了。近日聽經筵有何收獲?說來聽聽。”孫煦對重涵問道。

重涵稍作思考,回道:“……覺得政事並非早前想的那麼簡單,很多事並非非黑即白,有些事看起來於民不利卻是為整局著想,有些事看起來大德大義卻於全盤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