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 沒猜錯(1 / 1)

臨幫三位香主聽了都一驚, 而敬源大師麵色未顯動容, 行了個合十禮。嗓音同麵目一樣, 沉厚幹淨, 但十分淡漠:“諸位施主, 請隨我來。”說完又看了看三位香主, “你們也一同。”

於是鬧事的六位主, 還有剛回來的本湛大師,都跟著敬源大師與那小沙彌進去了寺內。而躺了一地的人,並沒受重傷, 此時陸續爬起來,又出到院子外候著。

淨慈寺為“江南禪院五山”之一,遠近聞名, 代代大能輩出。作為十方叢林寺院, 建築雄偉,設備完備。一行人走進了大雄寶殿後的宗鏡堂, 小沙彌待其他人都進入堂內, 在外麵關上了大門。

宗鏡堂實際就是淨慈寺的法堂, 並不算宏大, 不過此時一共就八人在其中, 依然顯得堂內空曠而高深。中間座台後的大座屏上, 獅子吼的圖紋在燭光下怒目圓瞪,凜然正色,威服眾生。

此時無須再隱瞞敬源大師即是曹堂主, 臨幫三位香主對曹一木端端正正抱了個禮, 再瞥向鍾承止幾人。外人在側,幫內之事又不好多言了。

鍾承止恢複了平常溫婉的笑容:“三位香主見諒,本官不過想大家共處一堂說說話,才出此下策。三位香主今日遠道而來的來意,本官若沒猜錯……”

鍾承止目光轉向敬源大師:“應是接到了皇上會於夏末秋初下江南的消息吧。”

三位香主麵色一驚,這旨意是昨日京城才正式下達,正常傳到江南一帶還需數日。

皇上下江南絕非小事,牽連甚廣,勞民傷財。拿做買賣來比喻,辦的好也不過不虧本,辦不好那便是千古罵名,落到一個荒淫無度搜刮民脂民膏隻為沉溺玩樂的昏君名號。

誰也沒想到即位還不到三年的孫煦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下江南。恰逢近些年風調雨順,無甚水禍,江南一代也政通人和,未見時局不穩,下江南之舉實在理由不足,任哪個明事的朝廷大臣都不可能應了皇上此事。剛提出來之時,孫煦可謂被滿朝文武罵了個狗血淋頭。所以鍾承止先前猜想孫煦看到自己這主意,估計把鍾家祖宗全過問了一遍,嗯……實乃合情合理。

下江南就必須為皇上的船隊讓出運河水路,需提前進行下江南期間的漕運。此事與漕幫息息相關。故前幾日,孫煦剛剛提出,就立刻傳到了漕運三幫的各大堂主香主耳裏,並高度關注。之後立夏京城霞淩閣一事,導致朝堂上人人自危;加之霞淩閣的俞大東家上書願全全承擔孫煦下江南時的耗費,不用國庫分毫;再加之,孫煦說明此次下江南規模甚小,隻帶部分官員,少數船隻,主為在雨順之年興修水利並巡查江南治理,一月即往返。到此,朝堂上無人再有反駁之聲,此事於昨日一錘定音。

由於對皇上下江南之事本就高度關注,漕幫內部亦有類似霞淩閣的燈火傳書,故幾位香主才能在昨晚即得知消息,並連夜赴往臨安來見曹堂主曹一木——也就是敬源大師。而在他人看來,鍾承止就算是朝廷命官能通過郵驛第一時間知曉朝事,但此時身在臨安,絕無法這麼快。那便隻可能是……提前已知。

可鍾承止看起來如此年輕,打破天也就一六品官,如何能提前得知朝廷的這種重大決定……而且下江南一事能幾日內被朝廷通過,有諸多意外成分,又怎麼能提前得知……三位香主自然驚異不已,同時疑惑不解。

鍾承止繼續說道:“此次下江南雖規模不大,且隻占一月,但來得甚是急迫,離所定之期不足兩月,漕幫須在短時裏將下江南期間的漕運提前進行,必得動全員之力才能達成。那……”鍾承止又看向三位香主,“估計很多別的事兒,可就不好辦了吧?而假如不動全員之力,就是擺明與朝廷作對。這次朝廷體諒漕幫辛苦,會派數萬禁軍至運河沿線以做助力。要是不好好做事,那就是直接與禁軍打仗啊。諸位香主,不知是否為此困擾,便特地連夜趕路今兒一大早的來見曹堂主呢?”

被鍾承止猜得一字不錯,三位香主驚訝之餘頗為無言以對,難道點頭稱是?

不過鍾承止看著臨幫這三位香主,倒是覺得即便江湖中人,隻要非是靠著世襲裙帶,那能坐至高位的也都是沉心靜氣之人。今兒這一大早的折騰,換個一般衝動的,估計早對著自己破口大罵了。鍾承止仔細瞧了瞧三位香主,魏趙二人都是典型武人,體格健碩,在尋常人裏也算是武功高強。隻是這樣稍有地位之人便不會去參加披靡榜擂台,那太丟分子。而李香主倒是看起來文質彬彬,武功也確實不高,應屬於使腦子那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