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 烏鴉嘴(1 / 3)

“堂主!我們如何辦?”臨幫的三位香主還有其他人, 此時已把檄文傳看了個遍。都轉過頭來對著曹一木。

這時, 再一人急匆匆地跑進了院子, 大聲喊道:“堂主!從錢塘門!數千士兵往我們這處過來了!城外百姓全部須進城!包括寺院僧人也是, 否則全部以反賊降伏!”

院子裏頓時沸騰起來, 很多人還弄不明白為何平白無故好好的突然要打仗了, 也弄不明白這打仗的雙方自己應站哪邊, 橫豎不都是孫家的江山嗎。尤其孫煦繼位不久,未有實績,百姓還沒對其生出敬愛之心。這孫家兩兄弟誰坐龍椅, 對尋常百姓又有何差?

所以既然開城門能回家了,淨慈寺裏的香客開始一一與曹一木告辭。

“自己是反賊倒說別人反賊了。” 看著香客陸續離開寺院,謝常把手抱在腦後, 一副懶散的樣子。

“堂主!”

“堂主!”

曹一木一直沒回話, 香客幾乎全部離開,院子頓時就少了近百人, 但依然被臨幫人與僧人站得滿滿的。

在周圍人的注視下, 曹一木終於回道:“想進城的便進城去, 不做強求。但貧僧會留在淨慈寺, 寺院裏有足夠大家數月的糧食, 一側還有薄田, 無須擔心生計,去留自便。”

“但幫主!士兵正向著這邊過來!”

鍾承止轉頭看向曹一木:“曹堂主,既然一傳一守已交由在下定奪。在下向來認為人命至上, 當下至上。比起眼前的這麼多人命, 那已不知為何物的傳與守不值一提。曹堂主大可不必再做堅持。”

曹一木未看鍾承止,而是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貧僧現在守的並非是漕幫的一傳一守,而是守的這‘江南禪院五山’之一的淨慈寺,作為淨慈寺方丈,豈有離開之理?孫佖妄圖謀反,平生事端,卷無辜百姓與戰火,豈有縱容之理?而佛門子弟一念不生,深信因果,豈有畏縮之理?鍾大人是豁達之人,不必為貧僧與臨幫多擔心,自便即可。”

錢塘門離淨慈寺沒有多遠,此時已經聽到數千人挺近的陣陣腳步聲。

淨慈寺的尋常僧人有少許來與曹一木告辭,回自己寮房收拾東西離開。

臨幫的人站在院子裏,給不斷離開的人讓出了一條道,互相麵麵相覷,有一些人麵顯猶豫,議論聲不斷。

“留下有何意義?”

“但這是明擺的造反。進城豈不等於站反賊一邊。”

“城內還那麼多百姓不一樣……”

“豈能一樣!”

……

魏香主與趙香主,不知何時進到寺廟後麵,拿出了早上收取的那兩架機關弩。

魏香主將機關弩一舉,架到肩膀上,站到曹一木身旁。

哢嗒——一聲,機關扣打開的聲響。

魏香主對著院子裏的人:“昨日那大火,有人明顯想毀淨慈寺於一旦!淨慈寺百年來都為臨幫家廟!豈能讓自己的祖廟都給人揣了!昨日死了我們臨幫上百的弟兄,凶手是誰!不就是這謀反之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現在正是報恩怨的時候!一旦進城了,城內糧食有限,無可逃走!我們便成甕中之鱉!任人宰割!誰知其後又會被逼著幹甚!難道又如昨日那般被人所控?!漕幫百年來運的是鹽糧,運的是大華的國運,漕運旺則國旺!國旺則漕運旺!這仗打起來毀的是誰的生計?!不就是我們漕幫弟兄們的生計!豈能由著這狗賊發吠!是不是?!今日誰敢來虜我們,我們就誓抗到底!不單不能被他們虜進城了!我們還要打過去!”魏香主握拳舉起手,“是不是!弟兄們——!”

“是!”

“是!”

院子裏響起稀稀拉拉的回應。

這時又哢嗒——一聲,再一機關扣打開的聲響。

趙香主站到曹一木另一邊,同樣握拳舉起手:“誰敢在臨安管我們臨幫?!我們船都在城外,我們家都在城外,我們進城幹什麼?!憑什麼要我們進城?!憑什麼管起我們臨幫來了!是不是!!弟兄們!”

“是!”

“是!”

“是!”“是!”

“哦哦哦哦哦哦——!!!”

這番帶領下,院子站得滿滿的臨幫人一起舉起手共喝同呼,喊聲頓時讓不遠的腳步聲顯得輕若蚊蠅。

李香主走上前:“反賊在臨安城內不過萬人,還大都是些沒力氣的廂軍。而我們這處有兩千人,且都是臨幫的精英,不說殺他們片甲不留,足以讓城內士兵傷亡慘重,相信這謀反之戰才剛開始,反賊定不敢在無謂之地花太多兵力,我們隻須安守此處,然後……”李香主轉頭對著鍾承止幾人,“這幾位是朝廷命官,相信朝廷自會調兵南下,到時候我們與朝廷士兵合擊,打他們反賊個片甲不留!”

“哦哦哦哦哦哦——!!!”

李香主像個文人,說話沒有魏香主的激昂陳詞,但一樣引得下麵人一陣呼應。

外麵的腳步聲已近在門口。接著一陣聽不清的交談之後,院子外立刻刀擊劍打。

魏香主與趙香主架著機關弩帶頭衝到外麵,院內的人紛紛掏出武器,跑出院子。

曹一木看向鍾承止:“鍾大人無須為此處擔心,做你們該做之事便好。”

雨水終於開始滴滴嗒嗒的落下來,地上出現一個又一個濕點。兵器聲、喊打聲不斷傳來,鍾承止此時卻有些五味陳雜,總覺得自己,甚至還有那個棋手,也許都把這世間想得太過簡單,人這個東西,真是那麼容易能控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