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有些默然。
她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事實上, 她睡得挺好, 隻是天還未亮, 人就醒過來了。聽到動靜的珍珠起來, 屋內的燈燭有些暗, 她走上前去, 微一猶豫從頭上拔下銀簪拔了拔,瞬間就亮堂起來了。
“什麼時辰了。”她的聲音有些幹啞。
珍珠去小爐子上提了茶壺倒了杯水,溫溫的, 午夜時分正好享用,金媽媽也起身了,先前她隱約有聽到打更的聲音:“應該是卯時初。”
這麼早!鄭氏怔了怔。
翡翠珍珠沉默地忙碌著, 洗漱過後, 天亮了一些。鄭氏坐了坐,她有些茫然, 去梅若齋給老夫人請安?
她並不願意!
她回來不是重複當年的生活, 天不亮起床, 刮風下雨日日不綴地去給婆母請安, 往往那個時候老夫人還未醒, 她想走亦或是遲了些過去, 卻偏偏碰到早起的老夫人。她知對方一向不喜歡自己,忍了忍了,還是忍不住夫妻感情生變。
現在回來, 自然不是要繼續委屈自己。
她也不想和那個人有所謂的破鏡重圓, 鄭氏有些無措,在鄭家的日子顯然同樣也不能發生在這裏。
金媽媽看著不放心,輕聲說道:“昨夜,姑娘就是歇在西次間的。”
鄭氏剛抬頭,就聽繼續說道:“那裏是三老爺這些年的寢屋。”
沈則言從不會在日常生活中委屈自己,老夫人更不會讓人苛刻了幺兒的日常,她嫁妝頗豐,時不時貼補一二。
西次間是鄭氏離開後,沈則言讓人布置出來的。
原本那裏該是兩個孩子年幼時居住的地方。
睡夢中的沈妙珠總感覺有人在注視她,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鄭氏坐在床頭,下意識地就想要爬坐起來,砰的一聲額頭撞疼了。
屋內響起清脆的鈴鐺聲。
鄭氏沉著臉,她笑不出來,也不去想為何好端端地有人要往這床裏麵倒掛一隻金鈴鐺,這稍一不注意就容易撞上。
“娘。”沈妙珠顧不得捂頭,抱著鄭氏的手撒嬌:“我睡迷糊了。”
平心而論,她不喜歡沈則言,覺得這人就是個渣男,渣的還是自己的娘親,可這金鈴鐺真的怪不到他的頭上去。昨晚她還覺得好看,沒讓人收起來呢,這說來也是她自個兒在作,怨不得他人。
鄭氏怎麼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在鄭家就是如此,她把事情分得比較清楚,特別是外人而言,是非對錯,一絲不苟。
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若是以前還在塘棲鎮,她這樣的態度自然沒有關係,可來到沈家,其他人且不去說,若是她連對親父也是這個心態,那就有些不妥了。
沈妙珠的手有些涼,眼底有青影。鄭氏微微皺眉,把人塞回被窩:“沒有睡好?”被褥是眼熟的,應該是昨晚換上的。
沈妙珠搖搖頭。
鄭氏就覺得肯定是昨晚鬧到太晚,想到剛才春草說的話,她原本的想法還是應該變一變,不回來也就算了。既然回來了,自然要把這西園管在手裏。嘉和要娶親了,珠珠兒也要在這裏生活個幾年。沈府太大,可西園她總要營造成讓子女安心的地方。
“再睡一會兒。”鄭氏摸了摸沈妙珠的額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等娘忙好了,你就有地方好好休息了。”
沈妙珠微驚。她的脾氣有些固執,特別在有些時候,其實這一點,聽外祖父說過,是像極了鄭氏這個做母親的。
她略想了想,就把心放了下來。
除非母親還有想回塘棲的想法,否則她遲早要自己立起來,西園既然是三房的地盤,作為當家夫人自然應該在這個地方有足夠的威信。
再看看吧,沈妙珠翻了個身靠裏,有她和兄長在,母親已經不是無依無靠的人,而且沈家總還要點臉。昨天在大門口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京都不少目光都注視沈家,世家也不是團結一致,敵手不少。
鄭氏沒有一回來直接就奪了西園的中饋。
天亮了一些,她就帶上金媽媽、翡翠逛起了西園。
定遠侯也是要上朝的,他先去了梅若齋,見是他,老夫人很快就請了進去,胡氏在外麵等待,直到沈則雍從裏麵出來。
“娘睡下了。”沈則雍說道
胡氏點頭:“那我遲點再來請安。”讓老夫人給鄭氏好臉色,昨天已經是難忍了,偏偏去說的人是沈則雍。胡氏心知婆母最疼三弟,可最看重的絕對是丈夫,老夫人答應了,當絕對是不情不願,心裏不痛快,若是這個時候去請安肯定碰釘子。
是以,她說的非常痛快。
送了沈則雍到垂花門,直到看不見人影了,胡氏才收回視線。
蘭草走到旁邊,湊近說道:“三夫人一大早逛起了西園,這個時候到小花園去了。”
沈家有個大花園,西園有個小花園,兩邊有一道門,平日是關著的,要打開也是從西園內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