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怎麼會答應下來?”消息傳來的時候, 隻說寶華公主甘之如飴, 對聖上決定感恩戴德, 倘若陸瑜所說屬實, 她這又是為何?
沈妙珠苦思不得其解, 這才發現雖幾次蒙她搭救, 但兩個人並無多少關係, 甚至話也沒有說上幾句過。
陸瑜倒是知道,隻說這緣由能說嗎?
這其中牽涉的實在太廣,並是要說, 一時半會也無法離個清楚頭緒,且他也不願意把小娘子牽扯進來。
或許他是自私吧。
陸瑜心裏裝著事,少見地早早離開沈家。他是直接從大門口離開, 看到沈嘉坤從一輛馬車上下來, 略一猶豫騎馬從旁邊經過。
在一處酒樓停下,韁繩交給小二, 陸瑜進了包廂飛速地從暗道離開, 不多時出現在且適園裏。
從上一次過來後, 也是大半個月了。
陸瑜心裏沉甸甸地, 每到初夏, 就是世子的生辰, 以往他們都會聚在一起,今年怕是難了。
陸瑜走上假山上的閣樓,把帶來的酒菜擺放在地上。
窗戶打開著, 幾束光打了進來。
宋正先看到的是滾落在腳邊的酒瓶子, 他彎腰撿起,緩緩朝那個躺著的人走去。在旁邊坐下後,悶悶地說道:“我去見過她了。”
地上的人沒有出聲。
宋正也不在意,仍是說著自己的心事。他覺得自己是要瘋了,再憋下去他會受不住的,若非途中被沈嘉坤撞見,早就先來了這裏。
“她說她是自願的,三哥,你知道嘛。她說她是心甘情願的……”宋正嗬地一聲笑道:“她告訴我,我那是癡心妄想,這些年來,她壓根就沒有看上過我?她寶華公主,從來不曾把我宋正放在心裏過?”
宋正很想哭,痛哭。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了,眼淚答滴答滴地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滑入縫隙中,就像他這些年的癡心送出去了,還能收回來嗎?
“真出息!”陸瑜道。
“我就是沒有出息。”宋正眼睛發紅。
“小哭包。”
“陸老三!”
陸瑜哼了一聲,坐起身體,打開一隻酒壺遞給宋正:“寶華那心思,從小到大,看得還不清楚?也就是你幾句話被她騙過去。”
宋正說不出話。
他當然知道可能是假的,也知道這或許是騙他的。
“陸瑜,若是沈家姑娘也……”
“不可能。”陸瑜斬釘截鐵地說道。
宋正看了一眼他瞪大的眼睛,撇過頭,不打算理會這個口是心非正心虛著的發小。
陸瑜摸了摸鼻子,半晌後問道:“想通了?”
宋正點了點頭。
“……寶華那是在不滿。”陸瑜歎著氣,眼裏閃過一絲痛楚。
宋正當然明白,他剛才真正傷心的不是寶華說的那些話,無論她說的多麼難聽,依然是那個小時候甜笑著臉跟在世子後麵卻叫她宋正哥哥的人。
他傷心的是,為何她不信任他。
為何一定要拿他自己去逼迫他們。
“三哥,她不信我,怎麼可以不相信我呢?”
“得了吧,是不相信我們。”陸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隻是話雖這麼說,臉上到底有些陰鬱。
“寶華那人你還不知道?她是個能隨便從了別人的人?再說旨意未下,一切還有定數。”陸瑜不忍心宋正那蔫樣:“你怎麼會和沈嘉坤一起?”
“他啊。”宋正皺眉:“說來你不信,他求我在幫他動一動,想去戶部,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戶部?老子都沒去過呢?他這是打算捧著多少銀子過來求我呢?”
“你是誰老子呢?”陸瑜拍了他一腦袋,同樣皺起眉頭:“你先別一口拒絕,看看他是個什麼意思?”
這件事情,老定遠侯知不知道。
先前才讓宋正想著法子往太仆寺掛了個號,雖說不怎麼入流,但好在已經是個起步,往後再往上爬,若是本本分分地一步步往上也不是難事。就算不滿意現在的官職,也至少該呆個一年半載先。現在的沈家可沒有其他世家那麼有底氣,走後門也必須走得隱蔽。
“我是我兒子的老子,我兒子的老子,行不?”
“臭德行?媳婦都追不到,還想兒子?”陸瑜話是這麼說,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有心情開玩笑,應該是恢複了一些。
隻是寶華的事情,的確宜早不宜晚。
可如她所說地去做,又實在太過著急了一些。
陸瑜再自大也明白螳螂擋臂,他和宋正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和一個皇帝去抗衡。“行了,你先回去吧。別讓宋大人擔心。”
知子莫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