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熱湯被迎麵潑在宋雲萱的身上。
單薄的衣裳根本就抵擋不住那種滾燙的熱度。
湯汁透過雪紡襯衣,一下子烙在肌膚上,她疼的皺起了眉毛,忍不住悶哼出聲來:“啊……”
這一幕叫人太過意外。
張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宋雲萱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食堂的,更想不到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忽然衝出來幫邵雪擋了那一碗熱湯。
周圍正在用餐的雜誌社員工全都一下慌了神。
紛紛上來查看宋雲萱的被潑了熱湯的地方。
有人將她被潑了熱湯的肩膀處揭開衣領看了看,臉色大變:“快叫救護車,宋小姐被燙傷了,這裏都燙破了。”
邵雪從地上慌亂的爬起來,忙去查看宋雲萱的傷處,看見她脖頸跟肩膀都是一片灼人的紅色之後,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忙緊張的詢問她:“宋小姐,宋小姐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疼?”
去撥打救護車電話的員工很快回來,扶著宋雲萱:“宋小姐你忍一下,救護車馬上就過來了,宋小姐我馬上去找冷水來給您。”
周圍的職員都紛紛去找能夠讓她緩解疼痛的冷水跟毛巾,一部分員工陪在她的身邊。
宋雲萱身體上雖然很疼,卻一直咬著牙,聽見邵雪的聲音,轉頭問她:“你沒事吧?”
“沒有,我沒事,我沒事……”
邵雪的聲音太過緊張,都帶上了哭腔。
宋雲萱點點頭:“那就好。”
眾人扶著她往外走,她雖然很疼,卻一直緊咬後牙,不肯痛叫一聲。
在上救護車的時候醫生看見她咬白了下唇,安撫她:“小姐你放鬆一點,如果疼的話就叫出來。”
宋雲萱依舊固執的一言不發,盡管已經疼得冷汗如雨,可是倔強如斯。
比這更疼的她都承受過了,如今不過是被潑了一碗熱湯而已,有什麼資格讓她疼的叫出聲音來呢?
不,這個世界上所有在肉體上的疼痛都比不過心裏的疼。
隻有心裏的疼才能真的叫人撕心裂肺肝膽俱裂!
她咬牙,忍住。
醫生去解她的衣扣的時候,忽然碰觸到了燙傷的肌膚。
驀地,她眼前一暗,整個人就伴著那種鑽心的疼痛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邵雪陪著她上救護車,看見宋雲萱突然軟倒,擔心的看向醫生:“醫生,她怎麼了?”
“暈過去了,這位小姐對疼痛很敏感。”
邵雪心裏難過,擔心的望著宋雲萱昏過去的臉龐,忍不住,眼睛濕潤起來。
……
宋雲萱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邵雪就坐在她的床邊,察覺到她醒過來,忙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紅腫的雙眼,抓住她的手:“宋小姐,你怎麼樣?”
宋雲萱沒有說話,腦子有點混亂。
看著邵雪臉上擔憂的表情,一點點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她昏過去了。
沒錯,是昏過去了。
為邵雪擋了一碗熱湯而已,居然就因為疼痛昏過去了。
這具身體可真是脆弱。
邵雪握著她的手:“宋小姐,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特別疼特別難受,我馬上幫你叫醫生?”
宋雲萱搖搖頭:“不,我覺得很好。”
邵雪看著她的臉,忍不住低下頭,眼裏的淚意又氤氳起來。
宋雲萱看她垂下頭,眼中緩緩的掠過一絲悲涼。
“你好像哭了?”
“對不起宋小姐,”邵雪還是鼻頭發酸,一隻手握著宋雲萱,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半張臉,聲音悶悶的,“從小到大,除了我爸媽就沒有人會這樣保護我了。”
宋雲萱望著她,沒有說話。
的確,在這個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就隻有自己血脈相連的父母兒女了。
就算是丈夫,都是一個隨時能要了你命的男人。
她的父親顧雲曾經說過——在這個龐大的家族裏,在這個爭名逐利的商業場上,如果心慈手軟,那麼,你就要失去一切。
企業垮台公司破產的人,往往會因為欠下巨額的債款無力償還而跳樓。
失去父母庇護跟財權的豪門子女通常在經過這樣的變故後,地位上會一落千丈,受人譏諷不說,有的甚至會淪落底層生不如死。
這個世界上,既然從你一出生就給了你一個身份。
那麼,你就要經營好這個身份。
顧長歌是一個大家族的商女,父親的鐵腕手段在她幼小的心靈裏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信念。
那就是——要麼贏,要麼死!
她要贏!
她一定要贏!
眸子裏深冷到無法撼動的堅定深深埋到最深邃的心底。
宋雲萱感覺到邵雪緊握著自己手掌的手在微微的發抖,輕聲安撫她:“你肯定很想你爸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