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萱反應了一瞬,也僅僅隻是一瞬,之後她就覺得好笑一樣勾起唇角來:“楚漠宸,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楚漠宸望著她,目光灼灼:“你不是宋雲萱。”
宋雲萱吸一口氣,覺得這是無稽之談:“楚漠宸,你看我渾身上下哪一寸不是宋雲萱?”
隻要她是宋雲萱的身體,就沒有人能揭穿她。
這個世界上,也再沒有人能夠揭穿她。
就算這是一個謊言又怎麼樣?隻要所有人都相信了這個謊言,那麼,謊言就會變成真實的。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情,真的能變成假的,假的,也能變成真的。
隻要你有足夠顛倒黑白的權勢跟本事。
她不會知道,在她的眼底,執拗已經化成了一點光,這一點光像是釘子一樣牢牢的釘在她的心上,牢牢的釘住她的靈魂。
讓所有人都不能將她從這具軀殼中拉扯出來。
楚漠宸隻是望著她,凝神專注的望著她,似乎想要從她的身上找出一點可以證明她不是宋雲萱本人的瑕疵。
但是很可惜,她完美的叫人無法懷疑。
宋雲萱微笑對著他:“楚漠宸,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不能亂說話,如果你懷疑我不是宋家的女兒,完全可以拿我的頭發去跟我父親做親子鑒定。”
宋雲萱是貨真價實的宋家麼女,在宋雲強將她接回雲城之前,宋家的老爺子就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
不然宋雲瑩不會買通了人死活都要叫人把她弄死在回雲城的路上。
楚漠宸望著她這幅自信的模樣,修長的手指從置物箱裏又拿出一份協議:“這是剛才你在醫院簽的名字,醫生告訴我,你寫名字下筆的第一畫,不是要寫宋。”
“那我要寫什麼?”
“你要寫顧,還是行書的顧。”
宋雲萱心裏猛地一跳——真是該死,那個醫生居然會觀察的這樣清楚!
雖然身體是宋雲萱的身體,可是靈魂卻是顧長歌的靈魂,而且貨真價實,不管是行為習慣,思維方式還是個人愛好,都是顧長歌的。
哪怕是寫一個字,筆畫跟字跡都是顧長歌的。
她在這個軀體裏存在,並不是無懈可擊,還有能揭穿她的細節瑕疵。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名字,那行雲流水蒼勁瀟灑的行書字跡寫成的顧長歌。
如今,卻驀地要去變成另外一個名字,她必須要用眨眼的一個瞬間來告誡自己不要犯錯。
楚漠宸看她不說話,將那封協議書放在旁邊,手指輕輕降下車窗,吹著海風開口問她:“你長了宋雲萱的臉,可是,你到底是誰?”
她不說話,隻是指尖開始一分分的發涼:“你如果不想娶我就不要娶我,何必找這樣的借口來誣陷我。”
她眼底深處有了驟然而起的風暴,隻是她垂下眼睛努力裝作平靜。
“你去過我家?”
“沒有。”
“楚家的格局跟別人家不一樣,我家是泰國的大師特地看過後建的,餐廳的方位,第一次去的客人都找不到。”
宋雲萱皺眉,無言。
這一點她倒是忘了,楚漠宸小的時候胃不好,他金嬌玉貴的,楚家老爺子特地找了泰國的大師重新改了楚家建築圖紙,老宅重建,餐廳方位也特別。
她在楚家房子建成之後還跟著父親顧城特意去楚家賀喜做客。
“你認識容六?”
“聽說過。”
楚漠宸低頭笑了一下。
宋雲萱很反感:“你笑什麼?”
“笑你撒謊。”他抬眼望著前方,“你如果聽說過容六就一定會知道他是父母夭折了五個兄弟姐妹之後生下來的第六個孩子,尋常人見到他,都會多打量幾眼的,你看見他的時候,一點都不好奇,淡淡掃了一眼就算了。”
宋雲萱眼神濃暗的像是霧氣聚集起來一般陰森。
這個男人居然為了試她,設了這麼多不引人注意的局。
“還有,我剛才把截住的信件給你的時候,你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容六,你知道他的底細,知道容家是最好的保密追查機構。”
宋雲萱秀眉越皺越緊,簡直有些遍體發寒。
“還有……”
宋雲萱無法接受自己被一點點看透的那種挫敗感,霍的將車門打開,傾身下車:“夠了,楚漠宸,你如果懷疑我不是宋家的小姐,大可以把婚約取消,親子鑒定我父親已經跟我做過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大步離開,背脊挺直,長發在海風裏迎風輕揚。
旁邊一直在看海景的容六看見她壓著怒氣下車被嚇了一跳:“宋小姐,這就要走?”
宋雲萱並不理會她,將手袋的肩帶挎在肩膀上,提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