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
花落的季節
又是落英繽紛的季節，在夕日繁花似錦的路上寂寞的遊蕩，我的心止不住地傷感，不停地想著林妹妹葬花的經典。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生日就是在花朝節那天，從此我與花結緣。我也因此悲秋，因為許多美麗的花兒都是在這個季節裏凋落的。我和他的相遇也是在花朝節這天，因為花兒相識相知。他答應要陪伴我度過每一個花落的季節，畢竟是甜言蜜語，而此時隻有秋風伴隨我。
我憐花落，因為它的終極，而花落也憐我，你不見它於我眼前的飄然自得嗎？花兒都能如此瀟灑，而我卻如此的寂寞傷感，因為往日的溫存嗎？在這花落的季節，他是否還記得當初許下的承諾呢？想起他，我更加傷感，他怎能讓我獨自走過深秋呢？
又來到這個地方——我們當初相遇到相知的地方。這裏曾經是花開最盛的地方，如今落花紛紛往下落，有的落到了我的身上又輕輕滑落。
我在我們當初坐過的地方坐下來，一直覺得這花落跟流星是相同的命運，所以每年的花落季節，我都會靜下心來許願。
突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我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輪廓映入我的眼簾。
“你，不是在……”我的驚訝和喜悅流露出來。
“我特地趕來陪你度過又一個花落的季節！”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的，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現在你終於來了，我真高興，這是我們生命裏的一座流星花園！”
我們互相對視，任花紅撒了一地……
風景中的“女孩”
男孩不知不覺地注意上了二樓的那個窗口，每次經過，他都不由自主地望上幾眼。
不過，引起男孩好奇的並不是窗口中那個美麗女孩本身，而是他猜不透女孩“欣賞不倦”的風景在那裏。
這條小街，說老不老，說新不新，不遠處，除了幾處高樓被山和樹遮擋了之外，其他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一看再看，他對這裏再熟悉不過了，懶得多睢一眼。
多少回經過這裏，他都看到相同的一幕：一扇二頁窗中一張清純的臉，一雙癡迷的眼睛，一襲白色的連衣裙，一盆香氣襲人的木蘭花，幾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不知不覺，男孩把這裏當成了他心中的“唯一”的風景，多少次來到她的窗下，總想敲敲門，叫她出來，問一問她百看不厭的風景在哪裏。可想一想她的美麗，自己的平凡，又一次次默默走開……
明天，男孩就要離開這裏，到遠方去尋找她的未來，今天，他帶著滿腔的凝慮，最後一次來到她的窗下。
窗口中不見了往日那張清純的臉和那雙癡迷的眼睛，男孩的心變得跟窗一樣空落了起來，窗沿上的花，也由於昨夜的一場暴風雨，花朵凋萎了，隻剩下幾片孤零零的葉子，幾隻蝴蝶默默地左尋右覓，它們也發現少了最重要的東西嗎？
也許她看膩了，也許她離開了。
男孩這樣猜測著，突然，屋內傳來了幾聲斷斷續續的老婦人的咳嗽聲。接著門緩緩的開了，一張憔悴的麵容出現在門邊，刹那間，透過她微微顫抖的雙肩男孩的眼神呆滯了。
他看到了桌案上一塊黑色的鏡框內鑲著一張美麗甜蜜的笑臉，“女孩”永遠地向他微笑，向門外的一切永遠地微笑著……
男孩怔住了，半晌之後，他才回過神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又是幾聲咳嗽，老婦的嘴唇抽蓄了幾下，她回轉身，走到了窗邊，隻見她在窗戶的角落邊慢慢地移動著什麼。原來是“她”不！是關於“她”的一樽“塑像”。隨著她的移動，老婦喃喃低語“閨女，看吧！盡情的看吧！在你眼前這是一個多麼可愛的世界……”
男孩的眼睛模糊起來，到現在他才知曉看風景的女孩原來……
“雖然我眼瞎了，但是我要用心去觀察，感悟這個可愛而美麗的世界，我不會放棄，永遠也不會……”
久久的，男孩回過頭透過那陳舊的老牆，窗口中仿佛又出現了那個美麗的“女孩”：那張清純的臉，那副癡迷的眼神，那身素白的連衣裙，依然那麼專注，那麼神往……
純淨的聲音
仰望湛藍的天空，注目白雪皚皚的雪山，凝視孩童的眼睛……純淨的顏色無處不在
那麼純淨的聲音呢？
我苦苦找尋，夜夜思索，最後帶著找尋純淨聲音的熱望漸入夢境，在夢裏；我找到了那熟悉而陌生、清晰而又模糊的聲音……
那聲音很細微，不凝神細聽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細微的聲音把我身軀的比例也縮小了，縮小到了我的童年。小小的我眼睛裏隻裝滿了一種東西——比天空和雪山還要純淨的顏色。穿著媽媽縫製的新棉衣、新棉鞋，幹淨而暖和。一手拿著燃燒的香頭、一手從容的從兜裏掏出，一個個事先拆散的炮仗，勇敢的把天空炸的乒、乓作響……“彈藥”，發完了，手也拋累了，揀一塊和我身上的棉衣一樣幹淨、一樣溫暖的積雪。開始認真、入神的，靜聽每邁一步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有趣的聲音像是爸爸吃東西時發出的咀嚼聲（小時候一直感覺爸爸的力量很大，包括牙齒）……
夢中的時間過的真快，轉眼春天來了。一陣春風後，貴如油的春雨就毫不吝嗇的、奢侈的拋灑在我家的院落。母親慌慌張張的拿出各種容器，一字排開在屋簷下接水，坐在溫暖的炕頭，隔著窗花，觀看細雨霏霏，溫暖中的清涼，別有一番滋味。屋簷下的鍋碗漂盆，在同一時間盛開著同一種花朵。隻是花盆的不同，花盛開的聲音也不一樣。深沉悠長的，清脆短暫的叮當聲，組成一曲最動人的鍋碗瓢盆交響樂，樂曲和紛飛的雨簾相互交織在我家那座古老的四合院上空，飛揚、飛揚……
雨還在下，上學的路上撐開那把舊傘，撕開如幔帳的雨屏，傘下的我好象住在一座會移動的帳篷裏，那麼安全和溫馨。靜聽雨點親吻帳蓬，發出富有彈性的蓬、蓬聲。有點像雪地裏踩積雪的咯吱聲，又有點像爸爸吃東西的咀嚼聲……
等雨住了，被雨水洗刷一新的陽光，涼曬了整整一院。涼曬在院裏那棵據說比爺爺年紀還老的臭椿樹上，老樹被這忽而一陣雨，忽而一陣的陽光。弄得有些眩暈、有點羞澀，也煥發出了青春的氣息，一隻啄木鳥雨點般的親吻著他的身軀，啄的老樹蓬、蓬作響，是在給樹爺爺撓癢，還是療傷呢！屋簷下的青石縫隙裏，一棵頭頂著泥土的小生命也不甘寂寞，為了不錯過這場熱鬧、不惜粉身碎骨、脆生生的頂開泥土來到我家做客。欣喜在我幼小的心靈層層綻開，這也許是偷吃媽媽未炒過的向日葵時，不小心掉落的一棵，誰想卻成了今天發芽的種子。從此我把純潔，稚嫩的愛無私的投給這一株可愛的小嫩芽，每天清晨，日落，都來傾聽它成長的聲音……
在夢裏，一個個美妙的聲音把我高高的托起，舉過頭頂，像是騎在爸爸有力的肩膀上，飛翔！飛翔……
夢醒後，睜開不再透明，不在清澈的雙眼，悵然的回味著，回味著、回味著那向日葵發芽的聲音、回味著那鍋碗漂湓的交響……努力的想把夢拚接，卻隻徒然的增添了幾許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