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篇※ 急驟的心跳(1 / 2)

和羅諾耶鬧了一陣戈蘭多也覺得有些累了, 便提議先吃午飯。

兩人把早上剩下的土豆泥加了點水湊合了一餐, 土豆是很耐餓的食物, 加上蔬菜又能補充維生素, 在貧民區裏算得上為數不多的好東西。

午後的貧民街比早晨要溫暖許多, 橘色的陽光傾灑在建築物斑駁的牆麵上, 那些雨後冒出頭的新芽在太陽下伸長了頭, 陰溝裏的積雨也得到了重歸天上的機會。

就在這麼一個下午,貧民街熱鬧了起來。

——名為生機的東西正在大街小巷間流竄。

男人女人間互相開著大人才聽得懂的玩笑,小孩子們也難得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各自追逐, 除去街邊那些如佝僂老人般斷壁殘垣的空屋,這番景象和一般城鎮裏的常態竟也沒什麼區別。

羅諾耶扒在窗口觀摩了半晌,回過頭望著戈蘭多, 好像想問什麼卻欲言又止。

“現在是每周一次的開放時間。”

窗外一個路過的貧民冷不防道。

羅諾耶被意料之外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去, 隻見那貧民的兩個顴骨高高聳起,眼窩則深深下陷, 叫人看了會錯覺是披了薄薄一層人皮的骷髏, 整個人頹唐而消糜。

不過羅諾耶認識這個人。

上午和戈蘭多在外麵打探情報時, 他們曾和這個人對過話。

“這是審判教給予我們的恩賜。”

貧民的聲音漂浮不定, 好似從很遙遠的某處傳來, 他本人的眼睛也並沒有看著羅諾耶, 而是在透過眼前所見的一切遙望著別的什麼地方。

“邪鬼終會得到鎮壓,被神拋棄的我們終會得到救贖……隻要一直信奉審判教……死後靈魂就能被神饒恕升上天堂……”

他沒有看羅諾耶一眼,沿著窗下的陰溝蹣跚著走了開去, 腳下拖著劈啪的水聲, 就像踩在沼澤裏一樣。

窗前恢複了空無一人的景象,羅諾耶在貧民走遠後關上了窗子。

那個貧民的樣子和他所說的話令羅諾耶有點毛骨悚然。

戈蘭多在桌邊一言不發地喝著酒——那是他找湯尼要的,在聽到小少爺關窗後,戈蘭多嘲弄地說了一句:“那個人的精神已經被腐蝕了。”

羅諾耶禁不住問:“被什麼腐蝕?”

“窮困,饑餓,壓迫,絕望……這些負麵的情感累積到一起奪去了他本來的人格。”戈蘭多好似很了解似的說道。

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在貧民區裏流離失所的人們有大部分都像那個貧民一樣放棄自我封閉了內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行屍走肉。

而少部分如戈蘭多這樣不甘於命運的上進者,每一次抗拒命運的鬥爭都沾滿了汗水和鮮血。

不犧牲重要的東西,就不能交換到同等重要的另一樣東西——戈蘭多深知這樣的道理,這亦是通行於其他領域的生存法則。

“怎麼樣,小少爺,這次貧民區的見聞一定能給你的人生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吧?”他湊過頭去說。

羅諾耶回到桌邊坐下,忽然聞到一股戈蘭多那邊竄過來的酒味,他皺了皺眉頭建議道:“你還是少喝點。”

他向來不喜歡酒這種會麻痹人神智和感官的飲料。

戈蘭多放下酒杯,帶著醉意笑道:“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為什麼不能喝酒輕鬆一下呢?而且晚上的時候酒勁就會過去了。”

人生苦短,何不及時享樂?

羅諾耶愣了一下,續道:“酒喝多了不好。”

戈蘭多說:“所以您在宴會和應酬上也不喝酒嗎?”

“非……非必要情況我不沾酒。”羅諾耶凝起臉,“我覺得你也應該……”

“噗。”

戈蘭多的笑聲打斷了小少爺的後話,羅諾耶眨了下眼,詫異地看著戈蘭多。

戈蘭多伏在桌上大笑了一場,拍著桌子道:“羅諾耶,你剛才的樣子還真像我媽。”

羅諾耶記得戈蘭多小時候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哪兒來的母親?

他想細問,卻被戈蘭多的又一陣爆笑強行遏製,隻能幹瞪著一對圓圓的眼。

“哪有把男人比喻成母親的?”

在戈蘭多的陣勢停歇後,小少爺憤憤地點評說,心裏想這個人絕對是醉了。

戈蘭多將喝空的酒瓶扔到腳下,酒瓶咕嚕嚕滾了幾滾落到桌子腳邊。

他托著腮斜眼凝視羅諾耶,直看得對方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