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蘭多從朱利爾斯那兒收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朵絹紗質地的白色玫瑰花, 被朱利爾斯銜在殷紅的喙中, 隨著它的降落搖曳生姿。
戈蘭多抽出假花, 朱利爾斯變成了人形。
戈蘭多把玩著假花透明的花瓣問:“誰給的?”
朱利爾斯說:“藍德私下塞給我的。”
那就是羅諾耶要用這朵花暗示他什麼了。
小少爺的意思很容易想到, 讓藍德給他的這個東西意味著某個他們都認識的人, 戈蘭多是在西爾維婭島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 當時她的頭上就別著這麼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安潔莉娜。
正確的名字浮現在心頭,戈蘭多笑了笑,把花放到了桌上。
小少爺都發話了, 他會天天去看望的。
自那天後戈蘭多連續一周都去瑪蒂爾達上區的秘密公館和醫師交流安潔莉娜的病情,剛進入皇家魔法師隊還有很多事務和額外的工作要處理,戈蘭多有時會把這些雜務推給亞林。
在外人眼裏, 戈蘭多明明如此受騎士長的重視卻對皇家魔法師的工作不屑一顧, 反倒為了不明目的鬼鬼祟祟,風雨無阻地連連請假。
有人猜是有了秘密的戀人, 戀人身份特殊因此難於公布, 隻得接二連三上門偷情;也有人猜戈蘭多接了地下市場的單子, 在趁著王都形勢混亂大撈一筆。
顯然這都不是什麼好的傳聞, 但戈蘭多懶得去慢慢辟謠, 被問得多了他索性就默認了第一種說法。
他偷偷去看的不是秘密的戀人, 但讓他這麼做的人是啊。
於是如此這般,第二周的第一天他依舊把剩下的工作和支付的酬勞全扔給亞林,並且麻溜脫下製服換上便服, 腳底生風地奔出軍區。
縱然安潔莉娜在這一周裏也沒有過任何蘇醒的可能性, 和醫師會那些醫師的交流也能學到點兒學院裏學不到的知識,再來他和看守公館的人也混熟了,現在進去已經不需要帶什麼通行令,所以戈蘭多不討厭去那裏。
照常用透視術檢查了安潔莉娜體內魔力和元素因子的流動情況,戈蘭多動手幫助醫師們記錄和改善法陣。
他花了一周和醫師們套近關係,打聽出大祭司對安潔莉娜的態度很不一般,這絕不是由於安潔莉娜的聖潔之體。
不止大祭司,就連小少爺也讓他多關注安潔莉娜,戈蘭多的好奇也隨之加深,不過他思考的是另一個方麵。
假如能讓安潔莉娜幫羅諾耶減輕預言之力帶來的負擔,戈蘭多是一萬個願意,當然他總是一邊這麼想又一邊嘲笑自己想得太美好。
既能幫助羅諾耶,又不讓安潔莉娜受到傷害,天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雖說往難聽點講戈蘭多確實不怎麼在意安潔莉娜的死活,安潔莉娜掛掉他是會惋惜,可也隻有惋惜而已。
但正和他請亞林畫了地圖就燒掉一樣,他不喜歡為了自身侵犯無辜之人的利益。
其實換成以前他可能會吧,隻是遇上了羅諾耶他的心態也發生了太多變化。
休息的時間,醫師們在前往飯廳的途中互相閑聊,有一名醫師這麼說道:“最近是到了雨季嗎?”
他說得沒錯,今天的天空也是昏沉沉的,怎麼找也找不到太陽的身影。
上一周斷斷續續下了五次雨,尤萊尼的各處都彌漫著水汽,水元素因子異常的充沛,尤萊尼因此被籠罩在淡淡的雲霧中,那霧好幾天都沒散。
“雨水的顏色也很渾濁,到底是從哪條河抽取的河水啊。”另一名醫師說。
若不是雨水裏沒有黑暗能量,他都快以為是魔物搞出來的幺蛾子。
戈蘭多靜靜聽著,冷不防冒出一句:“這不像正常的雨。”
“是呀,這個季節哪兒會有這麼多雨水呢。”那醫師接道。
後來他就說起了別的話題。
醫師們要去的是飯廳,戈蘭多要去都是公館門口,他們在二層樓梯口分道揚鑣。
戈蘭多拾階而下,手裏握著教廷的傘,他在公館裏都已聽見了雷聲,外麵恐怕馬上就會降雨。
灰蒙蒙的雲朵離地麵很近,給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戈蘭多回到大地的懷抱中,走了一段時間公館就埋在緩坡的地平線下了,戈蘭多頭也不回往山下加快腳步,他不喜歡走被雨淋濕的山路。
雜亂無章的風憑空而起,涼意先雨水一步把他浸泡其中,和他第一次造訪秘密公館時遭逢的那幾陣風毫無分別。
戈蘭多逆風望了望遠方,那兒依稀佇立著一座高塔,是艾爾方斯塔。
沒錯,隱藏安潔莉娜的公館和囚禁羅諾耶的艾爾方斯塔實際上隻有一山相隔。
它們各自棲息於兩個山頭,隻是艾爾方斯塔位於最高峰,秘密公館卻被幾個小小的緩坡環抱,濃密的森林和湍急的河流把兩個山頭連接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是同一座。
隨著戈蘭多離艾爾方斯塔愈近,冰涼的山風也吹得更猛了,在他就差一點路便能下山前雨如期而至,戈蘭多迅速打起雨傘。